而周伯通還擅長“逆境學習法”,當生命中出現逆境時,他不會忙著咒天怨地,哀嘆“我歹命”,而是很快明白,可以藉著逆境讓自己學得什麼。像在被黃藥師關在桃花島十五年,他利用長期獨處,自己玩出一套雙手互搏的“空明拳”;被歐陽鋒陷害投身大海,他練成騎水上摩托車的“飆鯊”神功;到忽必烈軍營盜王旗遭彩雪蛛咬傷,他又藉機學到小龍女養玉蜂當寵物的奇術。所以,一個“活在武術中”的周伯通,當然勝過“努力學武術”的諸大高手。
扁、謝的戰法就是各自“活在武術中”,不是還在“努力學武術”,所以我用老頑童周伯通的比喻來形容兩人的不同,如果看官還無法理解,那就有必要再去沈潛幾年,好好的把武術練好再出來闖江湖了。
阿扁選戰策略中的“輿論戰”
當然,理解了阿扁對選戰的策略思考,也更不難理解從十一月下旬以來,阿扁努力策動新一波“民主內戰”的意涵。阿扁策動的“民主內戰”,目標從“入聯公投”轉回到去前“中正紀念堂”牌樓上的“大中至正”四個字,而這項戰略,其實跟毛澤東所提出的“運動戰”頗有雷同。
毛澤東的“運動戰”講求的是一種“執行殲滅任務”的作戰方式,也是以正規兵團在長的戰線和大的戰區,從事戰役與戰術的一種外線快速進攻的作戰方法,而這裡面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戰略意涵是必須懂得“避實擊虛”,出其不意的主動打擊敵人。
從二OO七年初掀起第一波的“去蔣”、國營事業“正名”的運動以後,阿扁很長一段時間轉向去操作“入聯公投”,但在中國與美國的壓力之下,如果持續操作“入聯公投”的議題,不只會招來中美更大的反彈,而且選民也會出現彈性疲乏。所以阿扁轉向操作去“大中至正”,也是他利用“運動戰”以維持戰力的方法之一。
而選擇去“大中至正”四個字,更是一種“避實擊虛”的戰法。畢竟,國民黨的馬英九和謝長廷都去打long stay式的“陣地戰”了,阿扁找不到敵人,即使硬要把敵人找出,以馬英九的聲望與戰力,並不在阿扁之下,兩人直接過招,阿扁不見得能夠取利。所以阿扁把矛頭繼續對準只是虛擬蔣介石的“大中至正”,他其實是對馬英九採取“避實擊虛”的戰法,阿扁不需要在“立委”選戰中就開始集中兵力跟馬英九進行決戰,否則到“總統”大選時兵疲馬乏,對民進黨想取得勝選不見得有利。
當然,在“避實擊虛”的戰法中,阿扁選擇拆“大中至正”四個字,不惜挑動族群的仇恨,也讓採訪記者受傷慘重,其實打的都是“虛拳”。表面上他讓教育部主導,但這次“正規兵團”的主將教育部長杜正勝並沒站到第一線,而是由教育部的主任秘書莊國榮出馬,這個初生之犢的教育部主任秘書說了一句“要辯得讓郝龍斌哭著回去找媽媽”,這種有別於民進黨兩大新天王杜正勝和新聞局長謝志偉的語言,不只提升了莊國榮的聲望,也讓人看到民進黨“後浪推前浪,前浪還沒死在沙灘上”的人才輩出“榮景”,這一點倒是硬生生的把國民黨給比下去了。
事實上,民進黨是起自民間的“革命政黨”,為了保持政黨的活力,善於使用一些民間都可以琅琅上口的語言,不只展現民進黨的親和力,也把民進黨執政不力適時給隱藏下去,在台灣民間只要能夠博得上感情的朋友,再壞都可以取得諒解,民進黨善用這一套“輿論戰”,跟國民黨提出的“趕羚羊”意義是一樣的,所不同的是國民黨向來以菁英取向贏得選民的支持,他們突然穿起“藍白拖”,口出“趕羚羊”,卻讓人感覺不像是一般朋友說的話,所以只會帶來反效果,不可能為他們加分。
從這一點再來看阿扁把蔣介石比喻成清末太監李蓮英,把“大中至正”說成是李蓮英的“LP”(意指男性生殖器),不過是在隱射國民黨和馬英九缺少“LP”,缺少guts,用這一些今年選舉以來流行的語言,是有意在嘲諷國民黨沒有能人,連蔣介石都保不了,如何能在選戰中勝選。而阿扁使用“LP”的語言,並不會讓人感覺他不像“總統”,但如果是馬英九講出這句話,恐怕又要讓民眾唾罵三聲了。當然,國民黨人面對阿扁的嘲諷,是否在學習韓信容忍著“胯下之辱”,恐怕還要看他們是否有本事贏得“總統”大選了。
阿扁策動“民主內戰”的戰略意涵
在知道了阿扁善用“輿論戰”的戰術之後,有必要再來看阿扁策動“民主內戰”的戰略意涵。阿扁的這一套戰術,我們再拿毛澤東搞農村革命的戰法來類比,讀者也許就更容易理解了。
毛澤東所搞的農村革命,他是先把農村劃分出階級來。他界定當時中國農村的階級屬性有地主、富農、中農、貧農和佃農,這五個階級中地主是要打倒的對象,富農是可以拉攏的對象,其他佔有農村人口數百分之七十的中農、貧農和佃農是可以依靠的對象。毛澤東的農村革命就是依靠中下階級的“三農”去打擊地主和拉攏富農的戰略,結果他就利用這種農村的階級鬥爭,一舉瓦解國民黨在農村的基礎。
阿扁的選戰策略也是如同毛澤東一般,如果把蔣介石和他的忠實支持者比喻成是地主,阿扁打擊蔣介石在台灣的任何圖騰,只會得罪少部分的人,卻可能贏得大部分台灣人的掌聲。而一些淺藍的支持者可以當成富農,可以拉攏就拉攏,不能拉攏就予以打擊,馬英九在不敢全力護蔣的狀況下,自然就削弱馬英九在泛藍陣營的影響力,這樣不只可以消弭馬英九的戰力,讓國民黨也無法團結一氣打選戰。
當然,阿扁打擊“地主”的戰法,也不只是拆掉“大中至正”四個字,他還威脅蔣介石最忠誠的支持者—榮民,他威脅榮民說:“眷村改建條例修正案是錢坑法案”,這項照顧榮民的法案將使國庫支出多達兩兆四千億元,所以只有民進黨贏得“立委”選舉,才能不讓台灣人民背負這項巨債。
同樣的,由民進黨籍“立委”王幸男、王拓等提出的“二二八究責草案”,要求對二二八事件與戒嚴時期的加害者應依法給予追究,同時加害者的三親等家屬可以“代行被告訴訟法之權利”。這項法案被國民黨扭曲成是“株連九族”的法案,造成蔣介石一些最忠實的支持者恐慌,國民黨是希望藉此鞏固支持者的意志,提高他們的選票支持度。
但阿扁的想法恐怕就無所謂,畢竟這一群可能被“清算”的榮民,他們本來就是國民黨的鐵票,阿扁操弄族群意識威嚇他們,反而是希望他們能夠對台灣失望,最好他們都能夠葉落歸根,全部回到中國大陸去居住,這樣也是無形削弱國民黨的支持力量,少一個支持國民黨的鐵票,就等於多一個支持民進黨的選票,所以阿扁搞這套族群衝突的“民主內戰”,跟毛澤東不惜打擊地主,讓所有的地主嚇跑到國統區一樣,這只會給民進黨帶來助力而不是阻力。所以阿扁在十一月十三日說出:“嫌台灣不好,中國那麼好,太平洋又沒加蓋,覺得中國好就游過去啊!”他所指的當然是那一群誓死支持蔣介石的榮民,希望他們都游回中國去定居。
扁謝關係:雙簧還是互搏?
前面我們已經提到扁謝關係就像老頑童周伯通打互搏的“空明拳”一樣,但很多人還是不相信,北京聯合大學台灣研究院院長徐博東就認為扁謝是在“唱雙簧”,為了證明扁謝不是在“唱雙簧”,我們先舉三個例子來說明。
第一個例子是,台灣偏向綠營的第一大報“自由時報”,對謝長廷採取開放政策一直持批判的態度,許多綠營的朋友都認為謝長廷失去自由時報的支持,就會失去勝選的希望,所以希望謝長廷能主動找“自由時報”的老闆溝通,但謝長廷堅持不肯,他說:“他(指自由時報老闆)有他的堅持,我有我的堅持”。
第二個例子是,在謝長廷公布開放性的大陸政策以後,以“台灣社”為主的本土社團,曾經集體去跟謝長廷溝通,希望他能“回頭是岸”,但謝長廷一樣送他們那句話:“你們有你們的堅持,我有我的堅持”。
第三個例子是,每週五由“總統”府秘書長葉菊蘭召開的府與謝總部的選戰協調會,“總統”府總是找一些深綠大老參與協調,但謝長廷每次只是派出一名女助理許淑芬參與協調,許淑芬雖然擔任過民進黨中央黨部政策會副執行長,但在謝總部的層級不算是最高,顯見謝長廷對這個協調會的漠視。而參與協調會的許淑芬,每次也只能辯解謝的政見想法,在招架無力之下,她還是只能丟下那句:“你們有你們的堅持,謝院長有謝院長的堅持”。
那麼謝長廷如果只是為了跟阿扁唱雙簧,他有必要去違逆所有的深綠意見,去走自己的路嗎?當然,這裡還要問的是,謝長廷到底在“堅持”什麼?了解謝長廷的人都知道,謝並不想打統獨之戰,在國民黨走向本土化以後,他認為應該順勢幫他們引進本土化的渠道來,不應再把他們逼回去走“聯共制台”的道路,所以如果還要打“統獨之戰”,那是落伍的戰法。
其次,謝長廷相信中國大陸已經從“世界工廠”逐漸轉型到“世界市場”,過去台灣的“戒急用忍”政策,讓台灣自我隔離於中國大陸市場之外,在中國大陸轉型到“世界市場”之後,它已經無法再容納許多的廠商,所以前去大陸投資的台商,在中國大陸失去競爭力的前提下,應該會逐步“鮭魚返鄉”,因此如何引導台商回台投資,才能實現他所以提出的“台灣維新”的理念。
在這個思維下,謝長廷沒有選擇跟阿扁走同樣的掀起“民主內戰”的道路,也沒有完全像馬英九採取全面開放的道路。所以如果拿中國大陸的經驗來類比,扁謝之爭可能還停留在“姓社與姓資”之爭,但謝長廷與馬英九之爭,則已經過渡到鄧小平與陳雲的“鳥籠之爭”的境地,謝長廷扮演的是陳雲的角色,馬英九則是扮演鄧小平的角色,兩者都要開放,只是開放的幅度和方法有所不同,所以謝、馬之爭,應該說是開放與保守之爭,這才會讓人看到謝長廷自己打的選戰更像是馬英九,而不是阿扁。
由這個現象來看,扁謝關係肯定不是“唱雙簧”,他們既然沒有合擊的空間,只能回到毛澤東那一句“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的戰法之中,起碼可以維持“兄弟登山,各自努力”的關係。
(全文刊載於《中國評論》月刊2008年1月號,總第12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