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談是從鄉間的人和事開始的。劉少奇記得許多老朋友,問他們家境如何,身體好不好。也記得一位叫黃四木匠的手藝人,他打的家什做工精細,經久耐用。還談到柘木衝朱贊庭老先生的兒媳朱五阿婆。說她年輕時幫助朱老先生料理學生生活,很有同情心,學生受了處罰,她總是設法去安慰。得知朱五阿婆仍健在,劉少奇說:“她現在該有七十好幾了,你們回去,代我向她問好!”
談話無拘無束。劉少奇接著又問起家鄉的農業生產,互助合作,社會治安……成敬常說:“土改後,貧雇農分了田,生產積極性都很高。但因家底子薄,耕牛農具不足,影響了生產的發展。我這裡帶來一個材料,是聽取了大家的意見,跟村小學王老師商量整理的,請劉主席過目!”
劉少奇接過那份材料,仔細看了一遍,說:“成敬常同志,你反映的情況很好。我在中央工作,需要從多方面了解下情。這次請你們四位來,就是想跟你們商量,經常保持通信關係。比如說,你們一年給我寫兩封信,反映一下鄉裡的情況,應該不難吧!”
齊海湘、黃端生不識字,不會寫。成敬常便自告奮勇說:“我肚裡書不多,但寫封信還可以馬馬虎虎對付。劉主席又不是要我們寫大塊文章,主要是講我們鄉裡農民自己的事。你們幾個負責收集信息、了解情況。信,由我來寫!”
劉少奇又特別囑咐大家:“請你們一定要講真話,千萬不能說假話。說錯了不要緊,我不會責怪你們,更不會打棍子。你們能不能够做到?”四人齊聲回答:“能够做到。”
劉少奇笑了,說:“能够做到就好,這就是我請你們來北京的主要目的,大家來一趟北京不容易,可以多參觀一些地方,開開眼界。過幾天有空了,再請大家吃一頓便飯!”
告辭時,劉少奇把大家送出門。晚上,四個人很興奮,大家七嘴八舌在房子裡神聊了一通宵。10月1日,是建國四周年國慶節。作為劉少奇家鄉的農民代表,他們被邀請參加國慶觀禮,每人一個印制精美的觀禮出席證。許多年之後,成敬常仍然記得,9月30日晚上他們通宵未睡,坐在床上等天亮,等待那幸福時刻的到來!
第二天,他們在天安門東觀禮台就坐。
慶典開始了,天安門前一片歡歌笑語,一片紅旗的海洋。每一個置身其中的人都心潮澎湃。這幾個來自湖南寧鄉山旮旯裡的光頭,白褂,青褲子的種田漢子,他們驟然升起一股激越的感情:我們是國家的主人!
成敬常一行在北京參觀了一些大工廠和名勝古跡,飽覽了首都風光。回到鄉間後,就忠實履行農民“秘書”的職責。
“秘書”犯了錯,劉少奇實事求是的既給予批評教育,又積極引導
農會主席王升平雖然不在劉少奇特邀的4位農民“秘書”之列,但他從土改當積極分子起,當過民兵隊長、鄉農會主席,三年多了,心裡時常想著一件事,就是如何使農民盡快致富。村裡就那麼些田,人口卻在不斷增加。生產底子薄,農具、肥料都很困難,產量很難上去。土改了,農民政治上翻了身,但如果生活仍很貧困,就算不得是真正的翻身。門路也是有的,離此不遠的雙獅嶺,地下有煤炭,挖下去幾米深,就可以挖到煤。如果鄉裡組織一點人力,開發這個項目,賺些錢來發展生產,改善大家的生活,這不是兩全其美的好辦法嗎?於是他就想寫一封信,要成敬常、黃端生4位“秘書”直接面呈給少奇同志。假若得到少奇同志的支持,貧窮落後的花明樓,就可以逐步致富了!
王升平只讀過半年書,要給黨和國家高級領導人寫信,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比開幾畝荒地還要費勁。說來也奇怪,這一次拿起筆,心裡話就像水一樣嘩嘩流出來。字寫得歪歪斜斜,還有不少錯別字,卻密密麻麻寫了好幾頁!信寫好了,他又有些猶豫。這個樣子寄出去,少奇同志會不會笑話他呢?他拿著信去與鄉支書鄧子卿商量。鄧子卿說,少奇同志曉得我們是泥腿子,不會責怪我們字寫得不好,我們真心實意反映農村情況,少奇同志會感到高興的。鄧子卿也沒有多少文化,但他贊成王升平的意見,便在信上簽上自己的名字,算是鄉支書和鄉農會主席聯署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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