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會議接著開。漸漸的,項英有些不耐煩了,他提議,要毛澤東表態。
以毛澤東的睿智,他對會議的目的已看得很清楚,他知道,任何爭辯無非都是一種形式,性質早已定了,自己是少數派。再有力的雄辯,也只是徒然延長會議的時間,直到剝奪他的軍權為止。有理如此,無理也如此。形勢看清了,心情也就坦然了。喜吃辣子的湖南人的倔強性格,促使他要說幾句殺傷力特強的話,而後拂袖而去。然而,他理智地克制了自己,只平靜地說了幾句話,既不是認錯,也不是表態,那是很耐人尋味的幾句話:“天下理無常是,事無常非。先日所用,今或棄之;今之所棄,後或用之……我恭候中央的處理。”中斷了幾秒鐘,他又說了兩個字“完了”。
會議又出現了沉默。有些人聽明白了他的話,有些人沒有聽明白。
項英顯然不願意弄明白毛澤東講話的含義,他說:“既然毛澤東同志已經表示聽候中央處理,我想會議沒有必要延長了,大家事情多得很,毛澤東同志在目前的情況下留在紅軍領導崗位上是不合適的!”
後方委員們附和說:“解除毛澤東同志的軍內職務是非常必要的!”“我們快舉手表決吧!”
周恩來盡量和緩地說:“我不同意這種倉促結論的做法,至於如何處理,要經過充分醞釀再說。”
顧作霖等立即附議項英的意見,繼續對毛澤東進行批評。會場上漸漸一邊倒,多數與會者認為毛澤東承認錯誤不夠。
項英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我們還是表決吧!”
從發言看,解除毛澤東的職務,多數人都同意。周恩來看到形勢不可逆轉,還想再挽留毛澤東,就說:“澤東積年的經驗多偏於作戰,他的興趣亦在主持戰爭”,“如在前方則可吸引他貢獻不少意見,對戰爭有幫助”。然後提議“一種是由我負主持戰爭全責,澤東仍留在前方助理;另一種是由澤東負主持戰爭全責,我負責監督行動方針的執行”。
毛澤東退意已決。他掩蓋著內心的痛苦說:“我既然得不到中央局的信任,繼續留在前方是不合適的。我現在身體不好,痰中帶著血絲,時常低燒。我向中央請一個時期的病假。至於回不回前方,我服從組織決定。”說完,他緩緩站起,看看大家,說了句善解人意的話:“也許還有些話大家當著我的面不好講,我現在退席。”說完,毛澤東滿懷惆悵,緩緩走出會場。他實在不願意離開他傾注了全部心血和希望的紅軍。
會後,毛澤東立即準備到長汀福音醫院療養。王稼祥曾向他告別,並要求他再爭取一下,留在前方。毛澤東說:“算了吧,我們是少數,還是服從多數吧!”他還對前來送別的周恩來表示:“前方軍事急需,何時電召便何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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