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於起碼的人性倫理，恐怕誰也不願意再觸碰發生在這人世間黑暗的一幕。但生活是真實的，也是殘酷的。連楊武自己都說，那一刻，他清楚聽到妻子被強姦的凄慘哭喊，聽到床的晃動聲音，也聽到楊喜利淫蕩的呻吟。而他躲藏的雜物間，與床的直線距離，僅約兩米。兩米的距離，讓這個男人徹底掉進窩囊深淵，身上沾滿一生都無法洗淨的恥辱污泥。
跨越這兩米，這個男人就可以擺脫窩囊。楊武當時可以做的選擇，有很多。事後，他痛哭流涕地說，“我想拿刀衝進去，劈死這個畜生！”但他沒敢挺身而出制止惡行。儘管說，以暴制暴有不理性，但面對惡徒極度凶殘，正當防衛本也是必須的。當然，楊武最簡單的做法，就是衝出門外呼救，那樣，民警能夠聽到，左鄰右舍也能幫忙。但楊武沒有做。
楊武的遭遇和所為是否值得同情？這是媒體給出的一道人性選擇題。回答是與非，當然很容易，而且還都可以擺出一堆理由。但比做是非選擇更有意義的，還是應該去反思，在今天，一個男人離窩囊到底有幾米距離？
作惡者楊喜利，是聯防隊員，每日在社區巡邏，維護治安，協助警方工作。這樣的人，本來不應是維護社會的安全與正義嗎？然而，他卻成了公權力的臨聘人物，倚仗著那點權力，讓楊武被動接受“人窮就被人欺負”的悲慘命運。楊喜利在行凶施暴時，就叫囂自己是聯防隊員，每天跟警察在一起，跟警察是鐵哥們，報警沒用。除了權力附帶，楊喜利憑借的，不過就是流氓地痞那點無恥凶狠。而在權力與暴行的吞噬中，楊武尊嚴徹底淪陷，成為站在兩米外的窩囊廢。
“人人生而平等，享有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生活的權利”，美國獨立宣言開篇之語為人熟知。1835年，法國青年托克維爾在參觀美國後，在《美國的民主》一書中寫道：“在所有美國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新鮮事物中，沒有什麼比平等給我帶來更大的衝擊力了……”一些國家的官員寒酸簡樸，甚至連總統在民眾面前，權力都非常有限，那種被約束與制衡的狀態，讓我們一些人覺得有點窩囊。然而，一個不爭事實是，有時讓權力窩囊一些，民眾尊嚴反而會多一些。
流氓地痞看上去是很可怕的，但在強大國家機器面前，一切流氓地痞連紙老虎都不如。各種打黑除惡不是證明這一點嗎？看不到打黑，也別真以為自己的世界一片白淨。一個男人在流氓地痞面前很窩囊，從某種程度上說，就是在權力與制度面前很窩囊。這種窩囊，也是尊嚴與權利長期被剝奪的結果。楊武躲在兩米外不敢做聲，這是一種社會難以承受之重。他的窩囊姿態其實更是一面尺子，丈量出來的，是我們很多時候最多只是比楊武多了一點血性，如果不願為這種血性支付代價，即便是一個很體面的男人，有時離窩囊的距離，很可能只有幾米。（時間：11月10日 來源：珠江晚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