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的大選,法國曾站在當時宣布“勝選”,卻被前總統蓋伊關押的巴博一邊,支持後者上台;2002年“9.19”政變,法國又庇護了同情政變一方、卻出於種種考慮躲進法國大使館“中立避難” 的瓦塔拉。直到去年大選結束前,除了2004年短暫的大打出手外,法國在科特迪瓦的軍事存在,大體上維持了中立立場。
相對於有“左翼傾向”的巴博,曾在西方學習經濟、任過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非洲部主任和西非國家銀行總裁的瓦塔拉更受法國歡迎,他不僅向來親法,而且還娶了一位法國妻子,證婚人則正是薩科奇本人。但法國人對後者也不無疑慮。正如政治學者米歇爾.加利所言,瓦塔拉具有“兩面性”,一方面,在經濟上他的確屬於自由派,親西方派,另一方面,在政治上他和巴博同樣屬於集權派、強硬派,儘管躲進使館避嫌,但普遍認為他應該對2002年血腥的“9.19”政變負責,那次政變中前總統蓋伊被慘殺,而巴博的妻、子則被扣押虐待達6個月之久,此後漫長的內戰,瓦塔拉和巴博雙方都有諸多違反人權和侵害平民的罪行;此次“總攻”,巴博一方固然被抨擊“罔顧平民安全”,但瓦塔拉一方卻在3月29日被天主教非政府組織“明愛”揭露,應對造成800人死亡的科特迪瓦西部杜埃奎屠殺“負主要責任”。儘管瓦塔拉和索羅宣稱,被殺的都是 “親巴博民兵”,是“罪有應得”,但這種辯解顯然難以服眾。正因如此,聯科和法國的“聯合軍事行動”在法國本國、非盟和國際社會引起廣泛質疑,許多人都指出,在交戰雙方均有嚴重危害平民安全行為的情況下,如果軍事干預的目的真是“保護平民”,理應解除雙方、而非巴博一方的武裝,非盟各國紛紛表示,聯科和國際部隊在科特迪瓦“是維護和平,而非破壞和平的”。耐人深思的是,在法國首都巴黎爆發了反對法軍干預科特迪瓦內政的示威,參加者竟大多為瓦塔拉的支持者,據法國電視2台的報道稱,一些示威者表示,他們支持瓦塔拉的民選總統資格,但不支持法軍的干預,“科特迪瓦不再是法國殖民地了”。
法軍之所以在時隔7年後再度動武,一是對曠日持久的“一國二公”僵局感到不耐煩,二是在利比亞軍事干預陷入僵局、法國重要性日漸下降情況下,薩科奇急於另辟蹊徑,擺脫政治困境,而這又與相較前任,更熱衷於直接介入熱點局勢的潘基文一拍即合。但正如前文所言,儘管各國均支持瓦塔拉當選,但普遍不支持外國軍事勢力“拉偏架”,直接介入科特迪瓦內政,因此在短暫含糊其辭後聯科迅速後縮,而法國也不得不尋求政治解決的出路,儘管短暫的軍事介入有助於“推巴博一把”,卻並不利於法國和聯合國維和行動在非洲這個深受殖民毒害大陸的形象和前景。
近日來,關於瓦塔拉部在此次“最後一擊”中大肆報復、屠殺平民和反對派的證據不斷被“人權觀察”等非政府組織和聯合國觀察員揭露,這讓法軍和聯科“拉偏架”的口實——1975號決議變得十分尷尬,因為照這些證據,執行決議的正確方法是解除雙方武裝,而非幫著瓦塔拉打巴博。正因如此,聯科率先撇清,法軍在逼降未遂後也不得不暫時偃旗息鼓,並不時放出“巴博軍攻打日本使館”、“巴博支持者進攻法國使館”的消息,以尋找新的進攻口實,等了足足72小時才再次大打出手。
由於巴博確實得到近半選民支持,法國和瓦塔拉都不敢真的對其下殺手,因為一旦他死於法軍干涉,原本理直氣壯的行動將變得毫無道理,但他們又不敢放巴博逃走,因為如果巴博流亡海外,卻打出“科特迪瓦真正總統”的旗號,則科特迪瓦國內的支持者仍可能長期抵抗下去,正因如此,法國人才會不顧形象地硬逼巴博簽“權力讓渡書”,而看透這一切的巴博也才敢於強硬拒絕,聲稱“要簽字沒有,要命一條”,因為他認定法國人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正是他的簽字。如今他雖落到瓦塔拉手中,但聯科方面卻不得不一再聲稱“確保巴博安全”,奧妙也正在於此,可想而知,聯科和法國會繼續逼巴博簽字,而巴博還能不能熬下去,就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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