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北京7月29日電/2011年11月10日,美國國務卿希拉里於APEC夏威夷首腦會議前夕在夏威夷大學東西方研究中心發表演講,提出了美國將“轉身亞洲”(Pivoting Asia)的新概念。與此同時,美國總統奧巴馬也在檀香山的演講中強調美全球經濟、安全和戰略重心將全面轉向亞太。“轉身戰略”出台伊始,許多分析認為這一新的政策宣示很可能“虛多實少”。其原因一是美國不可能忽視與中國的經濟和外交利益而全面轉向同中國的對抗政策;二是美國目前面臨著嚴峻的聯邦財政赤字,為了“減赤”,將不得不壓縮軍費甚至削減軍力;三是中東局勢因為伊朗、叙利亞和阿以衝突問題都在短期內難以解決,美國即便想要“轉身亞太”,恐怕也有心無力;四是奧巴馬上台伊始即提出“重返亞洲”的口號,強化了對亞洲軍事、經濟與安全事務的參與,2011年提出“轉身戰略”,不過是在姿態上更高調。然而,在“轉身亞洲”概念提出半年後,這一戰略的新內涵已經逐步清晰化。“轉身亞洲”很大程度上確實代表了冷戰結束以來美國亞太戰略的又一次重大轉型。對其戰略含義與動向,中國絕不可低估。這一戰略很可能會給未來東亞安全格局的演變帶來新起點和新態勢。
“轉身亞洲”戰略的基本內容
《現代國際關係》刊登深度分析文章稱,從奧巴馬政府主要官員的講話、2011年11月之後陸續公布的政策文件一直到所採取的相關行動看,美“轉身亞太”戰略的主要內容已經越來越明確。首先,“轉身亞洲”戰略是全面鞏固21世紀美國在亞太主導地位的“世紀領袖型”戰略。美國將加大對亞太地區的政治、經濟和外交投入,在21世紀堅定地扮演亞太地區領袖的角色,並承擔地區安全與穩定責任。奧巴馬2011年11月17日在澳大利亞國會發表演講時提出,美國的目標是在亞太地區“扮演更大和更為長遠的角色,以便重塑亞太地區和它的未來”。在談及美國軍費削減時,他承諾不會削減美在亞太地區的軍事存在。國務卿希拉里則強調亞太地區的繁榮和穩定需要美國的“堅強領導”,稱美要扮演亞太地區“一個世紀的”領袖角色。奧巴馬不僅在2011年11月20日的東亞首腦峰會(EAS)上高調談論南海問題,還誓言將堅定履行美對亞太地區盟友、夥伴的“承諾”。在南海問題上,美力主東盟國家主導的多邊對話和解決機制。雖然白宮表示美對南海爭議島嶼的主權歸屬沒有特定意見,但奧巴馬政府竭力強調南海問題是“航行自由”問題的做法,表明在中國與東盟有關國家的南海爭議中,美國已經全面偏向了後者。
其次,“轉身亞洲”戰略是美全球戰略重點轉移到亞太地區的“戰略重心型”戰略。這不僅是為美在“後伊拉克—阿富汗時代”尋找新的戰略方向,同時也表明美對今後全球安全戰略態勢的評估正在出現重大變化。2011年12月18日,美完成從伊拉克全部撤軍,並決定2013年提前結束在阿富汗的軍事行動。未來美軍全球戰略態勢將如何重新規劃?此外,受聯邦財政赤字居高不下的影響,美軍未來勢必面對一個軍費開支削減、“過緊日子”的時代。“轉身亞洲”戰略代表了奧巴馬政府既要緊縮軍備開支,又要繼續保持美軍在全球戰略部署和戰略目標應對情況下的新選擇。為此,美宣布將在澳大利亞北部的達爾文港建立美軍新的基地,計劃2-3年內部署200名、並最後增加到2500名海軍陸戰隊士兵;在新加坡部署 4 艘瀕海戰鬥艦; 在菲律賓選擇以輪換方式定期駐扎軍隊。這是冷戰結束20年後,美重新在亞太擴大軍事基地數量。力圖進一步加強美軍在亞太地區戰略影響力的“轉身亞洲”戰略,設定了美準備推行的新軍事戰略的基調。美2012年1月5日推出的《維持美國的全球領導地位:21世紀國防優先事項》報告,明確將在亞太地區進行的“戰略再平衡”作為美軍未來調整軍事力量、優化全球戰略部署以及確認應對威脅的新軍事重點任務的核心環節。為此,美準備削減未來海外維穩行動的軍事投入,計劃將陸軍從現有的58 萬人削減到 49萬,將22萬人的海軍陸戰隊削減到18萬。但美軍所擁有的11艘航空母艦將不做任何削減;而被稱為史上最昂貴的F-35戰機的生產和採購計劃即便有所調整,也仍然會以針對中國的軍事需要進行裝備和部署。
第三,“轉身亞洲”戰略是美國促進亞太地區國家“遵守規則”、並為地區安全熱點問題制定和提供規則的“規則導向型”戰略。這一戰略的核心就是要用國際規則和規範約束和引導中國,使美將來面對和處理“中國話題”時,能聯合地區其他國家在“規則制定”和“規則適用”的範疇內共同對付中國。按照美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多尼隆的說法,“轉身亞太”戰略的最終目標,是“幫助亞洲重新形成和制定相關規則與規範、保證國際法和國際規範得到普遍的尊重,以促進和保障美國在該地區的利益。與此同時,商業和航行自由將不會受到任何損害,新興大國可以和鄰國建立信賴,爭議可以得到和平解決而不至於使用威脅或者強制”。自2011年11月以來,推動中國遵守和履行各種國際規則和規範,成為奧巴馬談論中國政策時的重要內容。2012 年1月奧巴馬在接受《時代》周刊專訪時特意強調,“中國認為自己是發展中國家,因此不能與美國和歐洲適用一樣的規則”,但中國已經長大,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所以“無論在航海或貿易議題上,中國不能只選擇對自己有利的,而必須遵守遊戲規則,這也是亞太國家所希望的”。
第四,“轉身亞洲”戰略更是美重振對亞太地區經濟競爭力、反應其經濟活動的規模和深度已從歐洲轉向亞太的“經濟強身型”戰略。近十年來,美國與亞太地區的經濟、貿易及金融聯繫不斷深化和擴大,美國經濟與亞太的關聯度遠遠超過了美與其他地區的經貿聯繫。“轉身亞太”戰略在外交、經濟和戰略等領域“多管齊下”,謀求美從亞太經濟中獲益和讓亞太區域貿易成為美出口振興戰略突破點的同時,進而主導區域經濟合作的未來發展方向。奧巴馬在2009 年宣布美加入“跨太平洋戰略經濟夥伴關係計劃”,並一直將推動“跨太平洋戰略經濟夥伴協定”(TPP)框架的成型作為美參與亞太投資與貿易自由化進程最重要的手段。美目前在亞太區域經濟合作進程中竭力“以我為主”,拉攏日本、澳大利亞等國打造 TPP,無非是要設置合作中的“美國標準”,以此規範中國,提升美在經濟領域全面針對中國及其他國家的貿易競爭優勢。但另一方面,以TPP為代表的美對亞洲出口振興計劃,也深刻反映了美面對中國崛起的新的戰略憂慮——美經濟實力的相對衰落有可能使其在與中國的戰略競爭中無以為繼。TPP 涉及的美國亞太貿易振興戰略很大程度上是穩定和鞏固美亞太戰略存在的經濟基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