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小虎看來,北宋的山水畫,山頭之間分隔很清楚,不會“勾肩搭背”,然而《早春圖》經過歷代補筆,前景、中景和遠景已經連在一起,“就像一個胃”;北宋的山水畫中,山都是著地的,不會像《早春圖》一樣浮在空中。《早春圖》裡除了一些浮在虛空中的人物,還有挺氣派的樓閣,這是明朝文人畫興起後,人性得到解放和強化的表現,在明朝大約16世紀下半期,房子畫矮了畫家和買家都不會滿意,要畫得高大才開心,對物質的追求,是一種快速致富甚至暴發後常見的社會心理。她的結論是,《早春圖》是一幅北宋的好畫,但是後代的人已經不了解宋畫安靜而深邃的精神內涵,經過多次補筆,就像把一群吵吵鬧鬧的人放進了神殿,使畫面顯得熱鬧喧囂。打個不那麼貼切的比方,這就好比達利給蒙娜麗莎加上了兩撇山羊胡,雖然也是一種藝術創作,但肯定不是達.芬奇的創作本意。
凡高生活在19世紀晚期,明朝已經滅亡了200多年,西方現代化進程如火如荼,美術界象徵主義、後印象主義、浪漫主義、現實主義等流派紛呈,展現出蓬勃活力。巧合的是,《早春圖》最後一次補筆的明晚期,中國繪畫同樣豐富多彩。西方殖民者從美洲掠奪的白銀,大量流向中國購買陶瓷、茶葉和絲綢,不僅使中國迅速富裕,而且刺激了資本主義萌芽,與此同時,萬歷皇帝近30年不上朝,帶來了皇權的弱化和社會的自由。富裕而寬鬆的環境,催生了藝術的繁榮,徐渭的大寫意花鳥、波臣派肖像畫、董其昌創立鬆江派並提出影響深遠的山水畫南北宗論……如果凡高生活在明代,也許他的天才會更早被認可,而非潦倒一生,活著的時候只賣出過一幅畫,最終用一把槍在麥田裡結束自己的生命。
凡高和明朝,都已成歷史,然而現代人的一幅油畫作品,卻將它們聯繫在一起。凡高生活在明朝當然是一種假設,然而它卻再一次提示我們:真正的藝術超越時空。
(來源: 中華收藏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