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他當翻譯,我心裡感到特別踏實,沒有一點兒思想負擔。他和藹可親、平易近人,固然是一個原因。還有就是他每次會見客人時講的,全是平平常常、人人都懂的大實話、大白話,從不古今中外、天南地北、旁征博引、即興發揮,甚至連普通的成語也很少使用。記得多次給他當翻譯,幾乎從未發生過自己聽不明白、不會翻譯的情況。
1980年5月,他應大平正芳首相邀請訪問日本。通過近一個星期的近距離接觸,我又發現他是一位不拘生活小節的人,常常不扣襯衣袖子的紐扣,坐著時還經常把一條腿放在另一條腿上,而露出來的腳上穿的襪子,竟是北京街上不到一元錢一雙的大路貨。雖說他十分平易近人,但身邊的工作人員一般都不大敢提醒他注意這些小事,只在背後瞎議論一通。我憑以往對他的了解,心想即使當面提醒他,大概他也不會生氣的,便壯著膽子說:“華主席,您身上穿的毛衣可能太厚了一點。是因為太悶熱才不扣襯衣扣子的吧。要不要請葉秘書給您換件薄毛衣?”
他一聽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著說:“你有意見就直接提麼,為什麼要拐彎抹角拿毛衣說事呢?說白了吧,不扣紐扣就是為了透透風,舒服一點兒。我自己所以一直不愛穿西裝,原因之一就是不想打領帶。”
一天晚上9點多,住在日本政府赤阪迎賓館裡的他,身著洗澡後換上的日式浴衣,說要去後花園散散步,便出了門,把我嚇了一跳。我立即上前攔住,並告訴他,這所迎賓館裡,到處布滿了警衛人員和新聞記者。而如果哪位攝影記者拍到您身穿這件浴衣的特寫鏡頭,並見之於明天的報刊上和電視裡,再配上詼諧的說明,很可能成為人們茶餘飯後談論的中心,引起不小的轟動。
聽我這麼一說,他馬上退回房內,並十分不解地問我:難道日本人對我穿什麼衣服,也有那麼大的興趣嗎?我說當然啦,這一切都是因為您的身份十分特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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