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只是記下了他對“事實”的記憶,卻沒有記下任何關於這種記憶或者對於那些事實的感嘆。這個多次在叢林中迷失方向的人卻從來沒有在日記中走失過一次。他從來沒有在日記中給“過去”騰出過任何的空間:一個段落,一個句子或者哪怕是一個詞語。他沒有一次回過頭去光顧他作為革命者的歷史功績,作為政治家的國際影響以及作為國家領導人的特權和待遇。除了在那少數特定的日子讓他的家庭成員一閃而過之外,他似乎是忘記了那個他輝煌地獲得並且擁有的世界。他關心的只是“豬油是我們剩下的唯一食物了”(5月9日)以及“哮喘猛烈地襲擊我,而少得可憐的鎮靜劑已經用完了”(7月27日)等等緊迫的事件。他全心全意地生活在“現在”;他完全徹底地生活在“現在”。這也許就是“最完美”的意思,因為這迫在眉睫的“現在”既是他正在面對的最殘酷的現實,又是他一直追求的最崇高的理想。
“新權威”的《玻利維亞日記》在卡斯特羅的前言的前面安排了一篇寫得非常漂亮的序言。這篇完成於2005年的序言一開始就將時間設定在1967年,將地點設定在玻利維亞中部的山區。這篇序言完全是一篇“敘述”作品。“全知的”敘述者選用“現在時”來敘述過去的事件顯然是一種大手筆。在一段扣人心弦的開場白之後,敘述進入“情節”。這敘述的情節由兩部分構成。這兩部分分別用“10月8日”及“10月9日”標誌出來。第三次進入這篇由格瓦拉的兒子寫成的序言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它正好是為我那種無法遏制的衝動準備的獵物。我欣賞這篇序言的十分精致的意圖。
經過將近40年的缺省,格瓦拉事業以及生命的最後一天的日記終於被補上了。格瓦拉以第三人稱的身份非常細節地出現在他的這兩個命中注定的日子裡。他很鎮靜,他很堅定。在這最後的日子,他仍然不可能想到他事業以及生命的失敗,就像他不可能想到他自己隨後在商業上離奇的成功一樣。在這最後的日子,他不可能想到他鎮靜和堅定的表情將會泛濫成為國際市場上經久不衰的著名產品以及它們假冒偽劣的複製品。(人民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