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廖文毅又與黃紀男等於1948年9月1日,以七百萬台灣人的名義,向聯合國提出第一號請願書,再度要求台灣應暫由聯合國託管,再由全體台灣公民投票決定台灣的前途是隸屬於中國或獨立自主。1948年3月廖文毅、黃紀男於香港成立“台灣民眾聯盟”,其基本綱領即主張:“推翻蔣政權在台的反動統治,建立代表台灣各階層人民利益的民主獨立政府,待整個中國政治確已走上民主軌道之時,依人民投票以聯邦之一單位加入中國民主聯邦”;但卻在其宣傳刊物《台灣論壇報》中主張:“應當以對待朝鮮的同樣態度對待台灣,台灣一旦成為獨立,美國應當給予援助”;並且進一步宣稱:“台灣人民是混合血種,與周圍任何國家,並無自然聯繫”。廖文毅等人抄襲日人“混血台灣民族論”,指台灣人並非中國血統,而是在幾百年來特殊的歷史過程中,同印尼人、馬來人、荷蘭人、日本人、高山族人混血雜交後形成的獨特血統的種族。1962年,史明進一步發表《台灣人四百年史》,提出“文化台灣民族論”:他認為台灣是個島國,歷史上並非始終和大陸相連,而且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海洋文化,有別於大陸文化,彼此語言、文化、宗教、價值觀都不一樣,在和大陸不同範疇的社會基礎上,發展成一個唯一的“台灣民族”(註3)。
然而,事實上,綠營所謂的台灣人是混血種論,是師法日人伊能嘉矩而來。1895年伊能嘉矩以陸軍雇員的名義來台,之後受命從事近十年的台灣原住民田野調查,完成《台灣文化志》(註4)。其中關於平埔族屬南島語系,以及平埔族漢化的論述,成為綠營主張台灣人不是漢人的依據。綠營據此指台灣人是平埔族與漢人的混血後裔,甚至直指台灣人就是消失的平埔族而非漢人、台灣人是閩客化的平埔族。因此,台灣人是屬於南島語系的矮黑種人,甚至引用語言學家Robert Blust和考古學家Peter Bellwood 分別於1985年和1991年提出的“台灣原鄉說”;他們認為南島語族的擴張是基於農業發展、人口遽增、原居地資源分配減少,導致族群大規模地向外遷移,南島語系民族的起源地應該是在台灣。綠營學者據此主張,台灣本來就是太平洋與其他南島世界的一部份;但卻因為近四百年來漢人湧入而逐漸淡忘這種身份。因此,台灣要和南島語系國家建立“南島共同體”,而且南島民族有兩億多人口;因此,國民黨政府說台灣擁有3000萬華僑,卻實際上台灣有2億多原住民僑胞(註5)。
在國府戒嚴時期,黨外陣營提出的台灣論述只能集中在民主化議題,以“民主、制衡”為基調;但比較特別的是1964年彭明敏、魏廷朝、謝聰敏三人發表的“台灣人民自救運動宣言”,主張“一個中國,一個台灣早已是鐵一般的事實”,把廖文毅時代以民族自決或託管論為基調的台灣論述,進一步轉化成兩國論的濫觴。但受到戒嚴體制影響,一直到90年代基督教長老教會發表的“國是聲明與建議”之後,綠營才逐漸將台灣論述台獨化。
此時期黨外陣營的台灣論述,是以台灣本土化為基調,反抗國民黨的“大中國意識”與法統,在台灣人社群中散播“反戒嚴、爭人權”與國會全面改選的主張。黨外後期的台灣論述,則由於海外獨派學者的加入,集中在宣傳台灣地位未定論;將國民黨定位為外來統治者,把戒嚴體制混同日本殖民統治,渲染台灣悲情,發動群眾抗爭,反對國民黨以維護法統當藉口而獨佔台灣政經利益。
當時的訴求集中在反壓迫,要求公平對待台灣人(指台籍閩南人),並且以海外台灣人“黑名單”以及台獨化後的“二二八事件”與五0年代的“白色恐怖”,用來控訴國府的專制,渲染台灣人的悲情。由於有“二二八事件”的歷史傷痕加上戒嚴體製造成五0年代眾多的政治審判事件,在民主化浪潮的衝擊下很難自圓其說,國民黨雖然依賴亮麗的執政成績來維繫政權;但由於黨外利用民主議題,成功擴散反對外省統治集團的情緒;加上國府對黨外的本土化論述又未能及時有效回應,導致國民黨在選舉中多次失利。蔣經國乃宣佈解除戒嚴、黨禁與報禁;終而廢止動員戡亂時期臨時條款、國會全面改選、結束法統。此時期,在台灣論述的演變上,國民黨為維護戒嚴體制而採取跳脫現實的“大中國論述”,不敵黨外從現實出發的本土論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