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時間可能會長一點,但是以後中資開發商會主導香港的房地產市場。不過這跟房價沒關係,誰做開發商,房價都是和經濟基礎掛鈎的。
《超訊》:香港有沒有機會走出由地產主導的經濟模式?
莊:我覺得房價再往上推幾倍是很難了,因為差不多已經去到一個極限。地產當然會推動香港的經濟,但是炒房子不帶來真實的經濟貢獻,它是金融中心的一個產物。走出這種模式也比較難,以後有可能60%的人住公屋,剩下的買房子。
但是也看香港的發展,我不覺得一個城市的發展是沒有盡頭的,應該是越到高峰就死得越慘。歷史也證明了,揚州、威尼斯、荷蘭啊,去到全世界最大、最貴的城市之後,沒有回頭路可以走。揚州是大運河的中心,但是火車進來的時候,運河不需要了,這個城市就完蛋了。香港是做金融的,如果互聯網金融去到一個程度,銀行都不需要了,那香港也變成沒用了。我是比較悲觀的,未來20年我看不到香港有什麼出路可以突破。
從農業到輕工業,再到服務業,慢慢進到最尖端的金融業,金融再往上就沒有了。往上沒有了,你又不可以走回頭路,那還能做什麼呢?城市可能有沒落的一天,也是歷史的必然。
目前香港房價高主要是因為很多國內資金湧入,但總有一天香港會完成它的歷史任務。如果中國自由開放,也沒有關稅,產品質量很高,那要香港來做什麼呢?這樣的差距正在縮小。
《超訊》:有分析說,香港長期扮演中間人角色,特朗普上台後表示要制裁中國,這是給香港帶來新的機會,因為當中國大陸受到限制的時候,香港的地位跟作用又得以浮現了。
莊:其實是倒過來了。人家來香港是因為香港是進入大陸的跳板,如果大陸市場封閉了,那還有誰來香港呢?我們不是一個市場,是一個中介,中介背後的市場是中國。中國受到限制,也沒有辦法把中國的機會拿過來。兩者其實是共生的關係。香港不是一個市場,替代不了中國。
《超訊》:目前當局限制資金外流,您覺得香港的人民幣蓄水池還會不會持續擴大?
莊:現在已經下降了,大概是以前的60%左右。我們最多的時候是一萬億,現在可能六千億不到。主要有幾個原因,一個是人民幣一直貶值。香港有一個特定的歷史使命和任務,就是把中國的資金有效且合法地帶出來。但是如果中國限制資金外流,這個對香港的影響也是很大。現在中國沒有說擔心人民幣貶值,說的只是外匯儲備不能再往下了。沒有外匯存底,國家很難穩定的。當局現在擔心非法資金外逃,香港作為中間人,越多資金流進流出就越好。
《超訊》:特朗普說要在匯率上限制中國,但其實國內更多的說的是要保匯率。
莊:對,他說這個很不合適,因為人民幣貶值也不是中國想的。他是找藉口制裁中國,因為美國國內有一批人不滿中國分走了就業。但他也知道這些就業也不只是中國分走的,美國就業在50年代就已經開始下降了,中國2001年才加入世貿,那時候在美國本土的製造業已經很少了。特朗普不講數據,不講事實。他要競選肯定思路要民眾化,但不一定科學。現在就業就算離開中國,也不可能回流美國了,美國工資太貴了。
《超訊》:如何看待民間的“逢七魔咒”說法?純屬迷信,還是存在一個類似的經濟周期?
莊:經濟周期肯定有,而且會越來越頻繁,但時間不會這麼準的。金融市場越來越多衍生工具,因為信息不對稱,所以很不穩定。香港1973年的股災,到了1980年差不多回暖了。樓市97年跌了,大概2005年就回到正常水平。恢復期大概在7年左右。金融市場肯定有周期,可能在10年左右,剛好一代人的時間:上一代人受了傷,新一代人出來,可能剛剛工作手裡也有一些錢。
《超訊》:您對今年香港整體經濟的走勢有什麼預判?
莊:今年是換特首,但是新特首也解不了香港現在的死結。我們現在是“三低一高”,低失業率、低通脹、低增長、高房價。短期來講還看不到改變這個趨勢的力量,今年還是會延續“三低一高”。
特首候選人的政綱內容也左右不了香港的走向。比如說要讓香港做高科技,但是做不了,香港不可能給到像深圳給華為那樣的條件,高科技行業要有龍頭帶動。這不是我們的長處,反而是短板。
香港的未來也還是在金融業,發展一些財富管理、私人銀行之類的產品,越高端越私人化,國內暫時還追不上的,就越有優勢。很多其他行業都做不起來,因為土地太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