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偏安與平衡:馬英九的思維模式? |
中評社╱題:爾憂選舉、我憂兩岸:2012後有無兩岸和平協定? 作者:張亞中(台灣),兩岸統合學會理事長、台灣大學政治學系教授
前言:馬連任有無和平協定?
很多人會問,馬英九連任後是否會簽署兩岸和平協定?認為會的,理由多在於馬在第二任已經沒有連任包袱,應該會尋求歷史定位,透過簽署和平協定的方式,為兩岸建立合理的定位,以有利兩岸長久和平與發展。
由於陳水扁的重要幕僚在選舉中一一歸隊,以及蔡英文一直沒有脫離“一邊一國”的論述,支持兩岸和平發展的菁英,擔心民進黨再度執政會為兩岸發展添加不確定因素,因而把希望寄託在馬英九身上。一方面是期望2008年以來的成果不會毀於一旦;另一方面期許馬英九可以繼續推進兩岸關係。在這樣的思維下,包括北京在內的菁英們,寄望馬英九能夠贏得2012年大選。
我們完全瞭解這些菁英對台灣選舉的憂慮,但是馬如果連任是否即表示兩岸關係可以再進一步簽署和平協定?我們有此期望,但是做為一位關心兩岸關係的學者,還是要提出對未來的憂慮。
選舉的社會化效益:國家定位的反覆形塑
對大多數國家來說,“總統”或國會大選,只是換一個主政的政黨或政府而已,但是在處於兩岸分治的台灣,不論喜歡與否,在民主化的過程中,一開始就難以脫離認同、統獨這些心理與意識形態的因素。不論是“總統”大選,地方選舉,這些非物質因素從來就沒有缺席過。
民主選舉本來是可以用民主方式化解社會歧異,也就是用少數服從多數,多數尊重少數的方式凝聚大家共識。由於實踐民主的工具之一就是選舉,要贏得選舉就必須與對手做區隔。族群、認同,往往是用來區隔彼此的最廉價武器。
在台灣,“總統”大選宿命地成為國家認同的再形塑,也是國家定位的一個反覆抉擇。一次選舉自然不能形塑完成,每一次選舉都涉及動員,規模愈大,動員愈強,促成每一次社會化的解構或強化,而其結果也就左右了人民的認同選擇。
民主政治從好的方面來說是尊重民意,但是政客的操弄主導往往可以引導民意。繼1993年起尋求進入聯合國、1995年李登輝走訪康乃爾,1996、2000、2004、2008的大選,族群、統獨、國家定位等認同都是重要的議題。
經由選舉的政治動員,整體來看,台灣對大陸的分離意識趨勢並沒有因為選舉結果是國民黨或民進黨而有所改變,也沒有因為兩岸交流頻繁有所逆轉。與1990年代初期相較,有關統獨、中國人還是台灣人等認同已經有明顯的消長,選舉本身雖然不是原因,但卻是加速社會化形塑認同結果的工具。
2012年大選即至,毫無疑問的,兩岸關係是個不會缺席的議題,特別是兩岸定位,自我定位,也會隨著選舉的政治動員而影響民眾認同。經由選舉所形成的新認同,也會約束選後政府在處理兩岸關係時的立場。因此,要判斷2012年以後是否會有兩岸和平協定,必須從選前各政黨的政治立場談起。
偏安:目前國民黨的國家定位趨勢
在以往的大選中,隱隱約約有兩個認同力量在較勁,一個是傾向台獨認同,一個是以維持現狀為基礎,但是不放棄統一的認同。但是在馬英九2008年執政以後,第一種認同的趨勢沒有絲毫消退,反而是第二種“維持現狀”的認同在認知上有傾向分離的趨勢。
這個改變並不是在具體的法理層面,而是在政策論述與行為上有了慢慢滑動的跡象。本人曾經對今年馬英九在建國百年的新年文告定位為“政治偏安、文化中華”(請參考中評網)。元旦文告絕對不是一個單一事件,“政治偏安”其實正是2008年馬執政以後明顯地一個改變。
如何為“政治偏安”下一個簡單的定義?首先,在憲法立場上,還堅持“一個中國”,也認為自己是中華文化的傳承者,但是在實際政治上,不會也不想再挑戰北京的主權或治權地位。在心態上,把兩岸關係視為一個“異己關係”,即我是我,他是他。“偏安”也可以用“獨台”(中華民國是台灣,已經獨立)來形容。
“獨台”有兩種,一種是在政治上已經採取了偏安的政策,但是在憲法上仍是不碰觸主權的核心問題。由於在政治上與憲法上的態度曖昧不清,可以稱之為“隱性獨台”(隱性偏安)。另一種是認為自己還是中華民族的一分子,但是擺明了兩岸是個不同的國家,但是不改變“中華民國”這個國號。李登輝所主張的“特殊國與國”關係下的“中華民國”就屬於這一類表述,我們可以稱之為“顯性獨台”(擺明了偏安)。這種“顯性獨台”,其實也可以說是“兩個中國”論。
偏安的政治面貌:史觀、主權、前途的表述
為何會認定馬英九政府有“隱性獨台”(偏安)的傾向,有下列幾個觀察:
(一)歷史教科書:1949年後的“中華民國”不屬中國史而屬台灣史
馬執政以後,高中歷史教科書的部分,雖然在一些觀點上做了修正,但是並沒有做結構性的調整。教科書的脈絡結構仍然是民進黨杜正勝的“同心圓史觀”,即先講台灣史、再講中國史。在這個史觀裡,1949年以前的“中華民國”是放在中國史,1949年以後是放在台灣史。這表示1949年以後的“中華民國”已經不屬於中國史,而是台灣史。
或許有人會說,台灣史不就是中國史嗎?如果放在一般國家的歷史來看,先教地方史再教國史或許並沒有錯,但是對於一個處於分治以及認同在逐漸拉遠的兩岸而言,這樣的史觀陳述方式就值得爭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