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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從文交往錄

http://www.CRNTT.com   2014-08-14 14:08:40  


1974年冬,在張兆和居住的小羊宜賓胡同的宿舍院中。
 
沈從文和丁玲

  沈從文跟丁玲的分歧,其實從1930年代到1949年之前,已經走得越來越開了。丁玲是一個新政權的文藝代表,不知道有沒有拉一把沈從文的想法,即使丁玲想拉一把,那個拉的方向也不一定是沈從文想要的。

  1980年3月,《詩刊》發表了丁玲的《也頻與革命》,對沈從文近50年前寫作的《記丁玲》提出極其嚴厲的指責:“這是一部編得很拙劣的‘小說’,作者在書中提到胡也頻和我與革命的關係時,毫無顧忌,信筆編撰,……類似這樣的胡言亂語,連篇累牘,不僅暴露了作者對革命的無知、無情,而且顯示了作者十分自得於自己對革命者的歪曲和嘲弄。”

  丁玲鏗鏘有力的話語,簡捷清晰地劃分出一條鴻溝似的界限。不過,真實的情形是,雙方不僅曾經是共創文學事業的親密朋友,而且在“革命者”遭遇危難的關頭,挺身而出的恰恰是“道不同”卻信守正義、抗議暴政的朋友。

  1931年胡也頻被捕後,沈從文在上海和南京之間來回奔波,試圖營救;胡也頻被殺害後,他冒險護送丁玲母子從上海回常德,又寫《記胡也頻》,敘述朋友為“理想而活複為理想而死去的事”和“他的精神雄強處”。

  兩年之後,丁玲被秘密逮捕,沈從文接連發表《丁玲女士被捕》、《丁玲女士失蹤》,公開嚴詞譴責政府當局;同時盡一己之力,各方求助;1935年,當北平報紙上刊登“丁玲辦清自首手續”等傳聞時,沈從文又立即撰文《“消息”》,譴責記者“造作一些無聊故事,糟蹋其人”,維護丁玲的聲譽。

  晚年的沈從文對自己類似於“出土文物”般受到的關注總是憂慮重重,擔心招致意外的災禍,他的擔憂甚至於給人以過分小心的印象。可即便如此,他還是絕沒有想到,過去的朋友會有如此的一擊。

  沈從文沒有公開回應丁玲的文章,但內心的激憤長久無法消除。私下裡提起此事,他難以抑制受傷後的情緒。

  丁玲寫文章時,未嘗沒有想到過,這對沈從文會“是一個打擊”。她眼裡的沈從文,“整個一生是一個可憐可笑的人物”;他的服飾研究被人逐漸認識,是“有了點買賣”;批評他的書,她還是很克制的。

  《沈從文與丁玲》一書作者李輝認為:從丁玲對沈從文的批評來看,沈從文的問題在於“以市儈目光看待她和胡也頻所熱愛的左翼文藝事業”。這就是說,沈從文真實描寫了他們的革命工作,只是所持觀點她不能贊同。除此之外,沈從文並沒有寫能夠構成她的政治“罪名”的任何事情。

  李輝揣測,丁玲應該還有更內在更直接的原因,就是她一再對人提到的對沈從文筆調趣味的不滿。“她是一個政治性極強的人,但她同時是一個步入暮年的女人。到了這種年紀的女人,很難贊同將自己的私生活毫無掩飾地公開,更何況她認為有許多是‘編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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