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青報:在大陸也是這樣,上次做過一個調查,死活讀不下去的文學名著,《紅樓夢》居首。王蒙先生就很生氣,他說連《紅樓夢》都讀不下去,是中華民族讀書人的恥辱。
白先勇:我同意。怎麼會這樣?我以前講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是看過青春版《牡丹亭》的,一種是沒看過青春版《牡丹亭》的;現在我要說,世界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看過《紅樓夢》的,一種是沒看過《紅樓夢》的。
北青報:現在出版的新的文學作品你都看嗎?比如台灣更年輕一輩的?
白先勇:我都看的,那是一種新的風格。大陸的我也看的,韓寒我也看的,再年輕一些的就看不過來了。據說你們這邊每年上千本小說,看不過來的。
北青報:有您比較喜歡的嗎?
白先勇:我還是比較喜歡中生代的那批作家,莫言、余華、賈平凹、蘇童、王安憶他們這一批。
北青報:對於這批作家,似乎現在有一種現實焦慮症,讀者也習慣性地批評說現實太精彩了,作家在這個荒誕的現實面前輸掉了修辭?
白先勇:作家現在確實需要一種特別的形式來表現現實,現實確實變化太快了。這三十年,可能在人類史上也沒有這麼大的變化,目不暇接,不怪作家趕不上這個變動。以前我們講記憶,現在寫一個城市的東西,過兩年就不見了。北京,我來過很多次,好像過幾年就是一個新城。
這種情況下,作家要自己想辦法。我的看法是,文學是寫人性人情,人性人情是不變的,除非哪天發明一種藥,人變成外星人了。喜怒哀樂,生老病死,抓住永恒的東西來寫,總是會觸動人的不變的東西。最近,我的小說《孽子》在台灣改成舞台劇,轟動得不得了,觀眾哭成一團,連我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自己寫的東西,自己也掉淚,真要命。我想,那就是因為它裡面抓住了一些不變的東西——人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