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展”展廳裡的投影幕布上滾動播放鄧康延監制的紀錄片《黃埔》。看到一組遠征軍的鏡頭,萬麓斌沒抑制住,抬起顫巍巍的手,擦著眼睛。
萬麓斌至今覺得,自己能從野人山上活下來,是個奇跡:超大個兒的蚊子,一手抓過去,就是一大把;螞蟥,有普通螞蟥的三倍長,要不是有綁腿,早就要了人命;雨林,濕了幹,幹了濕,根本不可能睡個安穩覺……最要命的是,夥食,只夠吃一周。所謂夥食,是用米粒拌鹽炒好,裝在一條粗布袋子裡,行軍時掛在脖子上,餓了用水就著吃。可每人的水,也只有一小壺。
1944年6月,萬麓斌那條從野人山上撿回來的命,險些扔在了衡陽保衛戰的戰場。在這場中國抗戰史上最慘烈的戰役上,他又一回從死人堆裡爬了出來。
在上高、緬甸、衡陽,萬麓斌各中過兩槍。“那種感覺涼涼的。”老上校露出孩子般不解的表情,“這都是命。我中了六槍,沒死。戴安瀾只中了一槍,就沒了。”戴安瀾是萬麓斌的老長官,黃埔三期高材生,在昆侖關戰役、同古會戰中戰功赫赫。
在展廳裡一份抗戰死亡將士的名錄前,萬麓斌站了好久。
躲進石硤尾的黃埔
萬麓斌如今一個人住在香港九龍石硤尾的一所住宅裡。
1949年,石硤尾是香港最大的難民聚集區。從內地逃來的民眾和士兵,在這裡安營扎寨,興建木屋。程西平當初就住在這裡。為了生計,國立中央大學肄業的他起初不得不幹些粗活、累活。直到有人介紹他在報館打點零工,他才重新拿起筆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