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是馬英九當局著眼於“台灣利益”之權宜選擇。馬英九的“活路外交”雖在促進兩岸關係緩和方面發揮了一定的積極作用，但其意圖仍是從“從衡量‘中華民國國力’及國際客觀環境出發”，“制訂務實進取之外交政策。不論從維繫深化‘邦交國’的關係、增進與無邦交國之實質合作、擴大參與國際組織及活動、還是提升台灣國際形象，都是為了達成‘目標實際、做法實在、注重實質、強化實力’之目標。”可見，“活路外交”是馬英九在台灣內憂外患的情勢下做出的一種權宜選擇，本質仍然是維護所謂“中華民國”的主權，這與大陸堅持“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的立場相矛盾，與國際社會普遍認可的“一個中國”原則相違背。⑮所以，大陸方面既要認識到兩岸在國際舞台減少對抗和內耗對於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重要意義，但也應看到，與台灣當局的“外交抗爭”仍將長期存在，目前只是有某種緩和而已。馬英九在統一問題上的躲閃回避以及台灣政黨輪替的常態化，使得大陸在處理台灣“國際空間”問題上不得不未雨綢繆，有所防範。
未來四年“活路外交”政策動向與展望
馬英九在其第二任期的“5.20演說”中強調，未來四年將繼續推行“活路外交”政策，那麼，在“活路外交”策略的指導下，馬英九當局未來在“國際空間”問題上會有什麼樣的新訴求？“活路外交”的基本走向如何？基於其第一任期的政策實踐和馬英九的個人性格，以及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大勢，特作如下展望。總體而言，兩岸關係將繼續沿著和平發展的軌道向前發展，既堅持爭取台灣的“國際空間”，又減少和避免在“國際空間”問題上與大陸的對抗，仍將是馬英九當局處理台灣“國際空間”問題的基本方針。具體來說，未來四年馬英九當局在“國際空間”問題上的主要訴求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進行分析：
第一，與“邦交國”關係方面，台灣當局會繼續實施“固邦”策略，通過維持既有23個“邦交國”，來體現所謂的“中華民國”之尊嚴。在對“邦交國”的援助方面，仍將以務實態度推進援外政策，繼續不以“外交承認”作為首要考量要素。儘管馬英九當局表示不刻意追求“邦交國”數目，但由於台灣的“邦交空間”向來與大陸相聯動，隨著大陸經濟實力的增強和國際影響力的擴大，可能出現並非大陸方面主動要求，一些台灣的“邦交國”出於種種考慮主動提出與大陸建交的情形。這種情形在馬英九第一任期內曾出現過，大陸方面從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大局出發予以了婉拒，若在馬英九第二任期內再出現類似情形，給大陸處理這一問題提出新挑戰。
兩岸在短期內可以彼此不主動去挖對方“牆角”，以體現兩岸“外交休兵”以及對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誠意，但“凍結邦交國數目”的策略也只是權宜之計，並非解決問題的根本之策。未來四年，兩岸會否初步探索出解決台灣“邦交空間”問題的新路徑，尚待我們進一步觀察。
第二，與“非邦交國”關係方面，馬英九當局可能進一步提升與美國、日本、歐盟、與東南亞國家之間的實質關係，尤其是通過擴大軍購以拉緊美國。可能動向之一是台灣當局可能會加快推動對外簽署FTA的工作。回顧馬英九第一任期內，馬英九親自擔任“FTA專案小組”召集人，並提出以“多元接洽”、“逐一協商”的方式，以“台澎金馬單獨關稅區”名稱優先推動與新加坡、美國、澳大利亞、新西蘭、日本、東南亞國家及歐盟洽簽FTA,不過迄今進展有限。可以預見，未來四年馬英九當局將一如既往利用兩岸關係和平發展契機，在既有基礎上繼續推動這項工程。台灣對外簽署FTA，主要是與大陸的建交國家簽署，涉及國際社會對一個中國原則的確認與兩岸在國際社會的互動等問題，因此大陸的立場態度與兩岸關係發展形勢頗為關鍵。未來台灣能否在對外簽署FTA問題上獲得重大突破與進展，關鍵取決於兩岸的政治基礎與政治互信，即能否確保維護一個中國框架或不造成“兩個中國”或“一中一台”的局面。
第三，在參與國際組織方面，會繼續努力，積極爭取加入。第一任期內，繼台灣作為觀察員2009年參與了WHA之後，馬英九當局重點訴求台灣參與ICAO和UNFCCC，迄今尚無實際進展。這兩個政府間國際組織與社會民生的發展有著緊密聯繫，使得台灣當局可能將其政治意圖附著於或隱藏於台灣民意之中，為其參與這些組織覓求合法性。可以預見，未來四年馬英九當局將繼續重點推動參與這兩大政府間國際組織。此外，可能繼續鎖定尚未參與的其他聯合國專門機構，複製“世衛大會模式”，爭取先成為觀察員，進而成為正式會員。總之，參與政府間國際組織當是馬英九當局未來拓展“國際空間”的重中之重。台灣參與ICAO、UNFCCC等政府間國際組織，要在既不造成“兩個中國”、“一中一台”，又符合國際法的情況下加以解決，目前還存在著相當多困難。即使在非政府國際多邊領域(NGO)，也面臨著如何處理兩岸同時參與時台灣相關團體、組織的名稱等棘手問題。⑯不過，可以堅信，只要兩岸關係在和平發展的軌道上不斷前進、兩岸政治互信不斷增強，台灣的“國際空間”問題將會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妥善解決。雖然聯合國專門機構要求其正式成員必須具有主權國家身份，但畢竟也有個別專門機構規定了准會員或觀察員的入會要求和資格，台灣以某種非主權身份成為這些組織的准會員或觀察員的可能性也並非沒有。
綜而觀之，台灣的“國際空間”問題，可以說是兩岸過去60多年來在國際上競爭對抗的體現和結果。如今在兩岸關係出現新形勢以及兩岸各層面都正朝著改善與友好的方向發展的同時，台灣的“國際空間”問題也開始出現一些新變化；⑰未來四年台灣的“國際空間”問題能否會順勢而取得更大進展，尚有待進一步觀察。不過，需要注意的是，該問題直接觸及到主權這一敏感而重大的問題，企圖在短期內有較大突破的確困難很大。正如美國布魯金斯研究所東亞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卜瑞哲（Richard C. Bush）指出，兩岸應謹記雙方已展開漫長且複雜的重新交往過程，此過程應以漸進互動的方式進行，兩岸氣氛的改善，並不表示過去15年來的相互猜忌已逐漸消失。⑱台灣的“國際空間”問題是一個複雜的政治問題，我們既要堅決壓縮任何搞“兩個中國”、“一中一台”的“國際空間”，又要照顧到台灣作為特殊實體參與國際事務的合理而有效的空間，更要始終堅持兩岸統一、主權完整的終極目標；既要考慮到歷史的延續性和台灣民眾的心理承受力，又要考慮到台灣政黨輪替所帶來的情勢變化。⑲這一問題的妥善解決，尚有諸多干擾因素有待排除，需要兩岸共同努力。如何妥善解決台灣的“國際空間”問題，是考驗兩岸中國人的時代課題。
我們應從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大局出發，根據台灣局勢和兩岸關係形勢的動態變化，在一個中國框架下，通過兩岸積極、友好、務實協商，審慎、穩妥、靈活地處理台灣“國際空間”問題。
①張麟征：《欠缺智慧的馬式外交休兵》，台灣《海峽評論》，2008年第213期。
②馬英九在台“外交部”闡述“活路外交”的理念與策略講話，參見台灣“總統府”網站。
③韓曙：《奧巴馬政府對台軍售額122億美元創近年之最》，新華網，2011年9月22日。
④參見騰訊網“2012年台灣地區領導人選舉”主頁。
⑤《台當局“入聯政策”大改變》，《環球時報》2009年9月16日，第10版。
⑥參見陳世莉等編：《開創新猷預約大未來：遠東60周年白皮書》，台灣徐元智先生紀念基金會，2010年版，第654-657頁。
⑦鄭端耀主編：《兩岸“國際空間”談判》，台灣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2009年版，第165頁。
⑧徐曉迪：《馬英九當局“活路外交”策略評析》，《台灣研究》，2010年第1期。
⑨台灣“外交部”編：《中華民國97年外交年鑒》，台北：正中書局，2009年版，第166頁。
⑩曾潤梅：《2011年台灣對外關係綜述》，《台灣週刊》，2012年第6期。
⑪修春萍：《“活路外交”主導下的台灣對外關係》，《兩岸關係》，2012年第1期。
⑫黃嘉樹：《兩岸關係和平發展架構研究》研究報告，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2011年12月，第94頁。
⑬黃嘉樹：《兩岸關係和平發展架構研究》研究報告，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2011年12月，第95頁。
⑭鄭端耀主編：《兩岸“國際空間”談判》，台灣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2009年版，第165-166頁。
⑮徐曉迪：《馬英九當局“活路外交”策略評析》，《台灣研究》，2010年第1期。
⑯修春萍：《“活路外交”主導下的台灣對外關係》，《兩岸關係》，2012年第1期。
⑰鄭端耀主編：《兩岸“國際空間”談判》，台灣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2009年版，第187頁。
⑱Richard C. Bush, "The Balancing Act across the Taiwan Strait: Reflections on the First Chiang-Chen Meeting" PacNet, No. 34(Pacific Forum CSIS), June 20, 2008.
⑲黃嘉樹：《兩岸關係和平發展架構研究》研究報告，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2011年12月，第98頁。
（全文刊載於《中國評論》月刊2012年9月號，總第177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