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7月初,北京野生動物園熱帶鳥館裡,十幾只鸚鵡成群結隊地來回疾飛,在栖息架上幾乎停不住幾秒。找獸醫詢問,查不出問題。鸚鵡出現異常情况的第三天,7月4日,河北文安發生5.1級地震。地震之後,鸚鵡安靜了下來。
“這不是一個巧合。”追憶起那時的情形,北京野生動物園總工程師劉昕晨對瞭望記者說,“就像有人在四周不停地攆它們一樣。”
動物的某些感覺器官特殊,對某些物理或化學變化非常敏感,能感受到地震前釋放出的各種電、磁、聲、光、熱、震動等現象。
把觀測動物的異常表現作爲監測地震的輔助方式,從上世紀60年代就已開始。當時主要是觀測家畜家禽。與家畜家禽相比,野生動物有壽命長、種類多以及感官更加敏感等特點,更容易向人類傳遞準確的信息。
“北京野生動物園有動物200種,共有8000到10000只野生動物,這總比幾個品種的家畜要强。”劉昕晨說。
2007年當大興區地震局找上門來商議設立觀測站時,劉昕晨問地震局有什麽條件,地震局說,動物園正好建在斷裂帶上,地質學家李四光曾說過,遠也是近,在斷裂帶上有利於地震波的傳遞與監測。劉昕晨就一口答應下來。他說,由動物行爲學家來觀測動物的異常行爲,更爲科學,更能排除各種幹擾因素。
汶川大地震北京也有震感,動物是否也有反應?劉昕晨說:“動物肯定是感覺到了,只是人沒有觀察出來,所以判斷是非常重要的。”
他說,所有的異常反應都是有原因的,但未必是地震引起的。動物尤其是野生動物對地震有超常的反應,但是到底是什麽因素導致這樣的反應現在還沒有答案。動物學與地震學,現今在全世界還沒有被結合起來。有人說,大量蟾蜍上街是地震的預兆,但這樣的判斷是武斷的,有多種原因可以導致蟾蜍上街。比如趕上蟾蜍的“大年”,大量繁殖的蟾蜍也會正常遷移。
“但這件事一定要做,中國人就是有這樣的堅持精神。”劉昕晨說,“不可知,只能說我們對地震的規律還缺乏了解。不知不等於沒有規律。只要有規律,就是可以逐步掌握的。100多年前,預測天氣對於人類來講還是不可能的。諸葛亮呼風喚雨被認爲是神。現在對天氣的預報人類就有一定的了解與把握。”
“對於地震來講,現在不可知是正確的。未來不可知,那就是錯誤的。”他說。
一所中學的地震研究小組
“我很欣賞你和你的學生科學探索的態度。你們的地震預報研究是一個真正具有科學精神與科學態度的,有利於人類科學研究的,站在地震預報前沿的先例。”
這是聯合國减災委員會委員蓋德林2005年8月來到北京市房山區電業中學寫下的一段書面評價。
被評價的主角就是電業中學教師劉根深。
6月4日傍晚,瞭望記者一行在電業中學操場見到了劉根深。63歲的他領我們穿過整個校園,來到電業中學的“地震探測屋”。門內右側的一面墻上,嵌著一行金字:“爲了人類的生存,去探索地震的奧秘。”
1976年唐山大地震奪去超過24萬人的生命,這給劉根深留下了深刻印象。其後,劉根深偶然在《北京日報》上看到了日本人研究地震雲來預報地震的報道,從此便走上了預報地震的探索之路。
從1995年開始,房山電業中學設立了地震研究小組。劉根深說:“開始利用地震雲預報地震,思想上有顧慮,不敢預報,怕別人笑話。”華北電力集團地震辦主任徐仲良鼓勵他:“現在世界上地震預報還沒有過關,網局可以根據你們預報的情况作爲參考。”
1998年1月28日晨,電業中學的同學們發現兩條平行雲。劉根深說:“我立即拿相機拍下來,通過分析,我們預測2月10日左右在良鄉的東南或西北約500公裡處有5至6級地震。我們向華北電力集團地震網局作了預報,結果2月10日,在北緯38°、東經118.09°的黃海邊上發生了4.9級地震。這次預報激發了大家的積極性。”
與此類似的地震研究小組的許多預測,漸次獲得地震專家們的關注。13年來,劉根深也不斷升級預測的技術手段,從觀測地震雲,到使用自制的“地應力監測儀”,直到2003年劉根深參加天災預測研討會,與地震研究者孫威住在了同一個房間,這一偶然事件最終使電業中學無償獲得了孫威自己研制的一套SW測震儀。
自此,電業中學的地震預測上了新台階,實現了數字化與網絡化。現在每天的監測數據都提供給多家地震研究機構,成爲堪與專業台站相媲美的監測站點。蓋德林對此評價說:“我們看準了電業中學臨震預測的優勢,這一套儀器在世界上是獨特的。”
如今,電業中學地震觀測室,還是中國地球物理學會科普教育基地。劉根深本人年年參加學術團體“天災預測委員會”的會議,每年還在其“學報”上發表地震預報的研究文章。
劉根深在《十年感受》一文中這樣寫道:“我認爲,人還是應該有個理想。我們的前人,經過不懈的努力,爲我們留下了豐富的遺産。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上,也應該給我們的子孫留點什麽。如果留不下,說明我沒有才能、沒有那個機遇。如果留下了就說明我有這個運氣。這就是我的理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