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在京官員高高在上,怎麼會過這樣的苦日子呢?難以置信。試舉一個中級官員、七品的翰林院編修的收支情況。翰林院編修可是無數讀書人夢想的崗位,一年的俸祿是45兩俸祿再加幾斤祿米。京城消費成本高,這樣的收入根本就不能支持一個七品官體面的生活。明清兩代俸祿奇低,有京官寫曲抱怨說:“淡飯兒才一飽,破被兒將一覺,奈有個枕邊人卻把家常道。道只道,非嘮叨,你清俸無多用度饒,房主的租銀促早,家人的工錢怪少,這一只空鍋兒等米淘,那一座冷爐兒待炭燒,且莫管小兒索食傍門號,眼看這啞巴牲口無麩草,況明朝幾家分子,典當沒分毫。”一句“一只空鍋等米淘”說出了多少京官的心酸,他們每月月底發愁房租,店鋪裡賒了許多賬卻又不得不經常應酬隨份子,為此不知多少官員低頭遮臉跑當鋪。明清時期,許多京官外放外地的知府、藩臬甚至巡撫,第一件事情就是籌錢去當鋪贖出家當。
京官的支出有多少呢?第一筆支出是生活消費,包括正常的吃穿住行。北京本地的官員還好,如果是外地來京為官的,怎麼也得租個像樣的房子住,怎麼也得養一兩個傭人。那每個月起碼要二三兩銀子,大半的月薪就沒有。這還不算吃飯、穿衣、坐轎的錢。
第二筆支出是家庭支出,父母需要供養、弟弟需要資助、老婆要買胭脂、兒子要上私塾,處處都得花錢。一個家族出一個在北京當官的人不容易啊,親戚們都指望著他接濟呢。如果再納幾房小妾,每個月剩餘的那一小半收入不管怎麼掰成兩半兒花都是不夠的。
第三筆支出是應酬支出。官場講的就是人脈,不去衙門坐班沒關係,不去應酬卻是萬萬不能的。你不應哪部分人的約,你就被排除在哪個圈子之外了。隨著人脈越來越廣,應酬也越來越多。這些應酬可都是自掏腰包的。即使快成乞丐了,朋友、同僚有難或者邀請,再困難也不能落他人之後。
有人說,哪個當官的靠俸祿生活?他們有工資外收入,有灰色收入。但是工資外收入也好,灰色收入也好,是和你掌握的實權聯繫在一起的。中級官員的實權有限,而翰林院編修更沒有一丁點實權,實際收入還比不上一些經手瑣事、管手續後勤的胥吏呢。一方面是僧多粥少、競爭激烈,另一方面是待遇低微、生活艱難。要平步青雲,要熬出頭,自古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如果說有外快,也就是業餘兼職打工賺辛苦錢。民國大總統徐世昌就做過晚清的翰林院編修。徐世昌家境普通,科舉費用還是妻家資助的,好在他教過私塾,以翰林編修之尊“重操舊業”,在北京城裡給達官貴人當家庭教師,補貼家用。老母和妻兒則長期留在河南老家,沒錢接到北京來團聚。徐世昌就這樣一個人在北京苦苦熬了10年。多數京官的情況和徐世昌相似,一些年紀大的連到有錢人家當家庭教師的工作機會都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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