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鈺:從文化傳播的角度來看,紅學研究受制於當前較為封閉的文化大環境,是“關門紅學”。從學者到愛好者,絕大多數人都把研究的方向和精力放到了三大類:版本、考據和文藝批評,而且占據了壟斷地位。而對《紅樓夢》在東西方文化交流中所遇到的誤讀難題,沒能及時地給予關注,尚未把文化傳播提高到應有的學術高度。《紅樓夢》在海外傳播了170多年,比紅學本身的歷史要長得多。比如,“紅樓”一詞,我們都知道並非“紅色的樓”;但在英譯本中,卻都譯為“紅色的閣樓(庭院)”,這是一個傳播中的文化誤讀案例。
有人認為文化傳播研究難度大,周期長,成果出來慢;而我認為,進行文化傳播研究並不是撈出國的機會和物質收益。我有一顆寧靜的學術責任心,我做了,在海內外引起反響,能夠拉高中國文化對外傳播的質量,能夠給中國紅學一個全球化的視野,這就是我的價值。
筆者:你曾寫過一本書,名字叫《莎士比亞眼里的林黛玉》,從東西方文化比較的角度研究《紅樓夢》及中國文化。那麼,就以林黛玉為例,老外眼中的林黛玉是什麼樣子?
裴鈺:在上世紀三十年代,林黛玉在英譯本中,被譯為“Black Jade”,吳世昌先生指出,這個譯名有一個引申義——黑皮膚的蕩婦,並加以激烈批評。後來,霍克斯接受吳世昌的批評,改譯為Lin Daiyu。名字雖然翻譯正確了,但黛玉的“瀟湘妃子”,被譯為“River Queen(江河王後)”;瀟湘館譯為“Naiad's House”,Naiad是古希臘的河邊女神,是快樂、幸福的化身。這和林黛玉的悲劇性格大相徑庭,完全顛覆了林黛玉的悲劇之美,是一種破壞力很強的對外傳播。經我披露後,林黛玉在西方的傳播遭遇,引起了華人世界廣泛的關注,很大程度上觸痛了華人的內心。我們寄希望於新的英譯本繼續對林黛玉進行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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