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巴黎和會不是公平的辯論賽,大家都是來做交易分糖果的。儘管歐洲列強跟日本有矛盾,但鑒於日本的實力,絕沒人樂意為了中國而開罪日本。5強之中,最強的英、法、美3國,法國一向對華不友好,此番和會,與會的法國總理自始至終對中國代表態度惡劣。英國人在實質上也更傾向於日本。美國總統威爾遜在會上,雖然反覆強調公理和正義,呼籲建立一種新的國際秩序。可惜,他的這種秩序是要靠建立國際聯盟來實現的,而建立這個聯盟,必須得到5大國之一日本的支持。因此,只要日本堅持非要山東不可,美國人勢必只能答應。
美國人仍滿懷期待,恨只恨自家人
所以,在那一瞬的曙光過後,在巴黎的中國人,迅即陷入黑暗之中,不僅是中國代表團,在巴黎的留學生和僑民,還有一個自費到巴黎“觀會”的梁啟超,統統感到暗無天日。
最後,美國人也找到一個借口,為自己的背信開脫,這個借口就是1918年中日關於山東問題的換文。這個換文,是在日本的壓力和“善意”下,基本按照日本的意思,承認了日本對於膠濟鐵路的權利。代表中方簽字的章宗祥,在換文中有例行的“欣然同意”字樣。據王芸生的《六十年來中國與日本》所載錄的陸徵祥1919年4月22日電文,說是美國總統威爾遜質問:1918年9月當時,協約軍勢甚張,停戰在即,日本決不能再強迫中國,何以又欣然同意與之訂約?
更耐人尋味的是,後來出版的反映這段歷史的《秘笈錄存》在收錄了陸徵祥這份電報之後,隨即附上了一份“某要人歐洲來電”,這個某要人明顯系指梁啟超。這個歐洲來電非常明確地說,1918年的中日換文,被西方誤以為是中國為二十一條“加以保證”,所以,“惟有使訂約之人負擔,庶可挽回,展開新局。不然千載一時之良會,不啻為一、二人毀壞,實為惋惜”。該書在收錄這篇電文的背後,還加了一句按語:“此時輿論鹹歸咎於一九一八年訂約之人,遂在北京發生‘五四’之變。”這個電文跟《梁任公先生年譜長編初稿》所載的有點兒區別,但有這麼份電報,而且把和會上中國的失敗,歸罪於“一、二”訂約之人,的確是實情。於是,接到電報的梁的兒女親家林長民,隨即“放了一把野火”,在《晨報》上披露了梁的電報內容,直接點燃了“五四”的遊行示威。據台灣學者吳相湘考訂,林長民在此時,通過國務院方面,探聽到中國政府有意即使在拿不到山東權益的情況下,也會在巴黎和約上簽字。遂自撰《山東危矣》一稿,命隨員連夜送往《晨報》刊布。有意思的是,在後來“五四”中被火燒的曹汝霖看來,林長民這樣做,無非就是因為林曾經借錢於他,受到了怠慢,思以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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