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小孩不愛跟他玩,都嫌棄他有艾滋病。”劉立寶說。
“操!那誰,劉雨、勁鬆、張宇他們幾個都跟我玩。”
“跟你玩倒是跟你玩,欺不欺負你吧?經常我在面前看著,不一會兒扒拉你一下,敲你一下。”劉立寶模仿著他們打了下小峰的頭。
小峰沒說話,但他很快找到了反擊的機會。“我有舞伴,他沒有。”“我也有。”“你的是老太太,我的是小閨女。”“你才老太太呢,你那是我老姑,好不好意思,我老姑多大,40了!”兩個人抻著脖子叫著。反擊失敗了。
對於這分遲來的友誼,小峰還不知道怎麼珍惜。“你給我滾!”倆人說急了,他總是這樣大喊一聲。可劉立寶卻笑嘻嘻地回他:“我不滾。”沒過一會兒,倆人自動和好了。“哎呀,手埋汰了,走,洗手去。”劉立寶拉著小峰走了。
對於小峰晚上去廣場跳舞的事,王立軍有些矛盾。“你跳舞,鍛煉身體可以,但是要早點回家,8點就上床睡覺。”他囑咐著。
小峰沒聽他的。有一天晚上他沒回家,睡在了大道旁邊一座廢棄的房子裡。姑姥爺老洪找不到孩子,以為他死了,跑去村委會大喊。
這個男孩還偷偷學會了抽煙。他走進小賣鋪,假裝幫別人買煙。老板本來不想賣給他,可有人在旁邊勸:“算了,他還能活幾天,抽就抽吧。”
“像他這樣的情況,到了18歲怎麼辦?”
按照防疫站的檢測,小峰已經是艾滋病人了。病毒破壞了CD4免疫細胞,他的身上開始經常長出疱疹。在最近的檢查中,這項免疫細胞指數又下降了,防疫站懷疑小峰對正在服用的藥物出現了耐藥反應。
王立軍並不清楚防疫站都檢查了些什麼,他只是按時帶著小峰去那裡抽血。他有些避諱談論生死這個問題。曾有一個記者,在小峰家裡問他“怎麼看待生命”。對外人一向挺和氣的王立軍那次真生氣了,“你這個問題,誰也沒法回答!就是我,今天脫了襪子躺下,都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起來穿上!”說急了,他把手裡的老花鏡摔在桌上。
王立軍很少再提小峰回正常學校的事情,他明白,這已經不大可能。關於小峰成年後學校還會不會開下去的問題,他也是盯著提問者沉默了半天才說:“這就不知道了,沒有想過。”
但姑姥姥韓玉君必須考慮這些問題。小峰現在每個月的開銷,是由留在村裡的那部分遺產支付的,加上韓玉君的工錢,每月2300元左右。物價再這麼漲下去,夥食費就不夠了。她找過村委會,問能不能加一兩百元,可村委會也發愁,這筆遺產只夠再支撐一年多了,以後只靠每年2600元的農村低保補貼,更不夠負擔這個孩子的開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