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蒙時代,知識分子振臂高呼、搖旌呐喊,擁有很大的社會影響力。而這種影響力又是非商業的,是建立在精英階層的知識優越性與道德感召力之上的,甚至是建立在強烈的奉獻精神與犧牲精神之上的,所以十分動人。這也使得這樣的社會,雖然人們平均文化水平很低,但看起來充滿了人文精神,富有人文氣質,用王小峰的話說,這樣的社會是“有精神的”。
比如在內地,經過30 多年的禁錮之後,80年代一開放,北京的搖滾樂迅速興起,崔健、唐朝等帶有強烈“社會批判、人文關懷”的音樂使那個年代看起來確實“有精神”,有文化。同樣在70、80年代的台灣,從侯德健、羅大佑、蘇芮等人的歌聲中,我們也聽到了強烈的知識分子氣質的“社會批判、人文關懷”。
但說到底,“社會批判”之所以興盛、震撼人心,是因為社會上有太多悲慘的、不公正的現象需要批判;“人文關懷”的興盛也是因為社會上有太多不人道的現象需要人們去關懷。
王小峰對大陸搖滾樂的推崇,對昔日台灣流行音樂的欣賞,對香港音樂的鄙視,對今日華語音樂的失望,他評判這一切的基點,始終是轉型時期的、前商業社會的的、啟蒙主義的立場。
一旦社會轉型成功,社會公正的症結得到解決,自由得以實現,“社會批判、人文關懷”就開始褪色,變得無的放矢,於是啟蒙模式就迅速失去魅力、失去市場。人們不再關心宏大的政治、歷史、文化敘事,而回歸私人生活,回歸小情小調,回歸市井,回歸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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