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窄化兩岸東海合作的路徑
正是台日雙方在東海實現了一定程度上的合作，這必然對脆弱的兩岸關係造成衝擊，並在實質上窄化了兩岸東海合作的可能路徑。
一是合作方式相對減少。在漁業協議簽署之前，為防止日本非法干擾兩岸漁民的正常漁業活動，兩岸都需要在釣魚島海域進行不定期的護漁行動，在護漁時間和執法形式等領域都具有可能合作的空間。但在協議簽署之後，台灣無須擔憂日本會對台灣漁民侵擾，其當局必然減少護漁次數，進而兩岸在聯合執法等可能合作路徑也基本消失。與此相反，儘管大陸海上執法力量並不會因此而驅趕台灣漁民，但台灣“海巡署”署長王進旺公開表示將加強此海域的執法力度，“將驅離到27°以南作業的大陸漁船”。⑪可見，受此協議影響，兩岸原本可能出現的東海漁業合作也不具現實性，反而造成台灣在此海域對主動對抗大陸則是甚為遺憾的。此外，兩岸在釣魚島歷史證據收集、學術研討等務虛合作並不會受太多影響，但這種更多具有象徵意義，是難以與兩岸可能出現的東海合作護漁相提並論的。
二是台日關係更加親密。在簽署漁業協議後，台日關係之間圍繞釣魚島海域的口水戰逐漸趨於消失，也無必要再發佈激烈言論引發對方反感，這有助於台日關係更加親密和鞏固。從目前現實看，台灣在暫無實力取得釣魚島主權的情況下，將維持現狀作為對台最有利的選項，需要在鞏固台日關係的同時避免發生日本對釣魚島的直接佔據。“事實上，釣魚台列嶼目前仍是‘中華民國’政府所有，仍歸屬宜蘭縣管轄；釣魚台主權爭議不會因日本政府單方面的購島行為，而改變釣魚台列嶼的主權最終歸屬，只要日方不對島嶼實施具體的佔有行動，則現狀並未惡化到不可處理的地步。”⑫這一觀點意味著只要能盡可能維持日台友好關係，就不會使日本在釣魚島問題上過分刺激台灣。與此同時，在日台關係更加密切的同時，就反襯出兩岸關係的相對疏遠，尤其是台灣當局可能在釣魚島問題上採取對抗大陸的敵視態度。
3、錯失兩岸東海合作的時機
目前，中日雙方在釣魚島領土爭端上仍處於僵持狀態，但雙方並未在此海域過度提升對抗強度，而是盡可能地將爭端置於可控範圍之內。在漁業協議簽署之後，台灣在釣魚島問題相對保持低調，這對兩岸在東海的未來合作是消極的。
一是目前基本缺乏合作機會。目前，兩岸並未簽訂諸如和平協議之類的條約，台灣在本質上仍將大陸視為敵方來對待，仍然警惕各類“統戰”工作的滲透，對大陸存在著深深的不信任感。在兩岸政治互信尚未真正建立之際，台灣對日本的親近和依賴關係並未改變，台日雙方之間仍然在政治軍事等敏感領域保持著長期的實質合作關係。在釣魚島主權爭端中，日本也有意拉攏台灣，通過所謂“以台制華”策略提升對抗中國大陸的籌碼。從日本主動讓步並與台灣快速簽訂漁業協議可知，在中國大陸與日本明爭暗鬥之際，兩岸暫時無法簽署諸如台日圍繞釣魚島漁權之類的互動交流。這意味著在釣魚島主權爭端上，中國大陸與日本在爭奪台灣的拉鋸戰中，目前脆弱的兩岸關係還無法與密切的日台關係進行競爭，進而使兩岸目前基本缺乏東海合作的有利時機。
二是未來合作存在諸多變數。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東亞格局很難發生重大變化，美國在東亞地區的特殊角色也難以發生根本性改觀。在釣魚島問題上，日本曾多次公開要求美國當局承諾《美日安保條約》適用於釣魚島問題，儘管美國官方態度模棱兩可，⑬但在實際上卻明顯站在日本一邊。對此，中國大陸通過激烈的反制手段迫使日本打消非法竊取釣魚島的念頭，這意味著中日圍繞釣魚島問題的鬥爭將是長期的。在台日簽訂漁業協議的影響下，只要台灣仍然在安全等核心議題上依賴美日的狀況未曾改變，就基本沒有機會單獨向日本爭取到釣魚島的主權，也很難在東海漁權問題上迫使日本做出更大讓步，而且與日本簽署漁業協議也受到了美國在背後的積極推動。⑭因此，兩岸在東海未來合作仍將可能面臨新的挑戰，只有隨著兩岸關係的重要性壓倒台灣對美日的依賴，才可能使這種合作具有實際價值。
小 結
兩岸在東海議題的訴求基本相同，理應互助合作，一致對外，但由於台灣的地位特殊，尤其是受外在因素的影響明顯，使得台灣在可能合作議題上的發揮空間被過度壓縮。日台漁業協議涉及敏感的釣魚島領土爭端，已對兩岸在東海合作造成潛在負面影響。目前，中國大陸與美日釣魚島問題上的戰略對峙並沒發生根本性的改觀，該漁業協議之後不僅分化了兩岸合作的可能空間，而且進一步強化了美日對台灣的拉攏和利用。同時，日本政府通過漁業協議將台灣實質性地排斥在釣魚島領土爭端之外，從而便於集中精力對付中國大陸，這顯然是中方不願看到的結果。因此，兩岸能否實現東海合作是需要強大實力和有利國際局勢為依託的，而非主觀臆斷的空談即可促成。在目前不具備徹底解決釣魚島爭端的條件下，中國大陸暫時擱置爭議和盡力維持該地區穩定的做法是明智的。只有隨著中國大陸的全面深入發展和實力真正提升，才可能促使兩岸東海合作從主觀願望向客觀現實的轉化。
注 釋
①Near Disputed Islands, Japan Confronts Boats from Taiwan, The New York Times, September 25, 2012.
②“台日漁業協議”全文主要參考台“外交部”網站，http://www.mofa.gov.tw/cp.aspx?n=90BEE1D6497E4C58
③林顯明：《以漁民之視角再析台日漁業協議意涵》，台灣《東亞論壇季刊》，2014年第483期。
④蔡季廷：《從東海和平倡議到台日漁業協議：一個“國際法－國際關係”的觀點》，台灣《全球政治評論》，2013年第42期。
⑤呂建良：《“台日漁業協議”的發展脈絡》，台灣《戰略安全研析》，2013年第96期。
⑥《釣魚台12海浬，政府善盡護漁》，台灣“中央社”，2013年4月12日。
⑦《台日簽署漁業協議：主權未讓，資源分享》，《中國時報》，2014年4月11日。
⑧胡年祖：《台日漁業協議，勿自滿》，《中國時報》，2013年4月12日。
⑨《馬：釣島主權以後有機會再談》，《中國時報》，2013年4月11日。
⑩台灣《聯合報》，2013年4月11日。
⑪台灣《聯合報》，2013年4月11日。
⑫陳建仲：《陷入安全困境的美、中、日東海危機》，台灣《中共研究》，2014年第4期。
⑬《中方反對釣魚島適用“日美安保條約”》，《北京日報》，2014年4月24日。
⑭《台日漁權妥協》，香港《東方日報》，2013年4月12日。
（全文刊載於《中國評論》月刊2014年12月號，總第204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