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五年,在蘇聯的要求下,東德政府不再主張自己代表整個德國,放棄了統一政策,而開始主張“兩國論”,認為原有的德國已經滅亡,東西德政府已經完成了分裂,是兩個完全獨立的國家,沒有再統一的義務與責任,然後順勢加入了華沙公約組織,東西方的冷戰對抗正式開始。
西德認為,東西德是同樣的德意志民族,德意志民族應該透過民族自決來完成統一;東德政府為了防堵西德的這個主張,在一九七四年修改“憲法”,認為東西德是兩個不同的民族。
讀者或許會覺得奇怪,東西德不都是德意志民族嗎,怎麼可能是不同的民族?政治人物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總是會想出辦法的。東德在一九七四年“憲法”中刪除自己是“德意志民族”的用語,而主張自己是“工農兵人民”,其用意為強調自己是社會主義民族,而非西德的德意志資本主義民族。東德的兩德政策自此從原本的“兩國論”步入“兩族論”,但是這個主張有用嗎?
同樣的情形也在台灣發生。一九四九年起兩岸進入分治時期,也就是在整個中國這塊土地上存在著兩個不同的分治政府,但是都宣稱自己代表整個中國。一九九九年起李登輝改變“分治論”,推動“兩國論”。二○○○年陳水扁執政以後,在“兩國論”的基礎上,加速推動“去中國化”的歷史文化教育,任用杜正勝為“教育部長”,採“同心圓史觀”,將台灣與中國的歷史文化切割,視台灣的歷史起源於原住民,將後來的荷蘭、西班牙、鄭成功、清朝、日本、國民政府均視為“外來政權”。
蔡英文在五二○就職演說時明確地提出要重建台灣的“原民史觀”,其政治意涵有二,第一就是將原住民定位為台灣的“主人”,而非“先民”而已,以凸顯後來的政權均是“外來”政權,而非“後來”政權。
既然都是“外來政權”,那就再區分好與壞。在民進黨的史觀圖象中,暫不論荷蘭與鄭成功,“清廷的治理台灣,是一種消極的治理”,“國民政府的治理台灣則是一種邪惡的治理”,只有日本的治理台灣,“給台灣帶來了現代化”。這也是蔡英文政府的基本認識:政經上要遠離中國大陸,對內要清算國民黨,對外要與日本維持絕對的友好關係,日本某些人與台灣也有同樣的南島血緣關係。
蔡英文“原民史觀”的第二個重要脈絡就是要重新建立台灣自己的“泛南島民族血緣觀”,用以抗拒兩岸人民同屬中華民族的民族觀,也就是建立兩岸關係的“兩族論”。這種論述是建立在早期大陸移民與平埔族的通婚普遍,因而大多數的台灣人民都與原住民有血緣關係,例如,“台獨”史觀的重要推動者李筱峰教授即在媒體上公開呼籲:“(蔡英文向原住民)道不道歉不重要,如何讓百分之八十以上混有南島民族血統的台灣人民拋開漢族優越感,普遍培養起‘泛南島民族意識’?如何發揮南島民族文化,成為台灣文化的重要養份與特色?那才是台灣的根本!”
民進黨的兩岸立場,已經開始從“兩國論”往“兩族論”邁進,希望能夠從根本的血緣上來切割與大陸的不同。東德從“兩國論”走向“兩族論”的作法證明是失敗的,當東德的經濟、政治制度都比不上西德時,所有“兩國論/兩族論”的主張都會在一夜之間消失瓦解。先不論民進黨“兩國論/兩族論”的法理、認識、邏輯上都有問題,如果台灣不能提升經濟競爭力,民主愈來愈畸型發展而沒有效率時,只在“兩國論/兩族論”上做文章,對台灣又有何益?能救台灣嗎?
(來源:人間福報 作者、執筆人:張亞中 台灣大學政治學系教授、國際佛光會世界總會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