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逼仄的巷道只能彎腰前行,稍不小心,礦帽就碰上頭頂的山體,哢哢作響。行進中,遇到兩名20來歲的礦工推著礦車奮力前行,身體與地面形成一個不到30度的夾角。隆隆聲中,粉塵彌漫,礦石被倒進通往地面的竪井裡的巨大礦鬥。年輕的礦工身體瘦弱,微弱的礦燈光下,他們沒有交流,又推著礦車在隆隆聲中遠去。
就像雷耶斯所說,這裡至今還在沿用原始的挖礦方式:礦工憑經驗找到礦脈,在上面鑽孔,放入雷管,人工引爆,再用人力將礦石運出。
據蒙特斯介紹,采礦業至今仍是波托西唯一支柱產業。該市近24萬居民中,約有4萬人直接參與采礦,另有5萬人間接以此為生。當礦工收入不高,安全和健康風險很大,但大多數人別無選擇。
雷耶斯就出生在波托西一個普通礦工家庭,父親在礦上一幹就是30多年,20世紀90年代因肺病去世。
在雷耶斯家的桌上,擺著兩個手工製作的泥塑:一個是戴著礦帽的骷髏頭,錘子和鑿子在頭上交叉;另一個是單手高舉、趾高氣昂的西班牙殖民者。“他們是強盜,野蠻地剝削我們,除了貧窮,什麼都沒留下,沒有技術,也沒有先進工業品。”雷耶斯說,“這些手工藝品是附近礦工的孩子做的,表達了一種抗議和抗爭。”
一位波托西老太太多年前接受加萊亞諾採訪時曾說,這個城市給予世界的東西曾經是最多的,但現在它擁有的東西卻最少。“瘋狂的人力、物力資源掠奪造成了拉美大陸上‘哪裡越是富得不能再富,哪裡就越是窮得不能再窮’的人類文明悖謬。”加萊亞諾寫道,“波托西至今仍是美洲殖民制度留下的一道流血的傷口,一份控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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