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姜戎的《狼圖騰》英譯本出版後引起不小爭議,原著各章節前的引言和全書終篇在這個版本中消失了。面對批評的聲音,葛浩文的解釋是:如果人們看到小說內容被删節,那往往是編輯、出版商為考慮西方讀者閱讀趣味做出的決定。他感覺中國作家喜歡在小說中發議論,可是美國讀者“愛看連貫的故事,受不了論文式的東西”,“很難讓美國人已經讀了五六百頁的書,再去看兩百頁的講道理”。篇幅太長也是修改的原因,《狼圖騰》在日本全文翻譯,出了上下兩册,可是“上下兩册的書在美國根本沒人要看”……與國內寫作圈裡風行的“長篇”崇拜不同,西方評論界不以“長”、“短”論英雄。馬悅然在這次來滬時就透露,他原本一直抱怨莫言“真的寫得太長了”,但是莫言於2005年發表在《上海文學》上的九篇微型小說打動了他,其中閃現著沈從文等前輩小說好手的靈光與詩意,還體現了莫言天才的語言掌控力。馬悅然不僅更新了對莫言的印象,而且效仿莫言也寫起了中文微型小說。結集出版時,老馬還請莫言作序。外國人對“小而美”的偏好可見一斑。
發愁“鄉愁”不可譯,無奈“智慧”難譯通
陳安娜和她的丈夫陳邁平對國內的一線作家各有印象,出發點都來自於翻譯。陳安娜說:“餘華是一個很會寫人的人。他把人生中那些很苦的東西,溫暖、幽默地組合在一起。他的語言不是很複雜,但能寫出人的感情。韓少功對語言很用心,考慮得很仔細。遲子建在《額爾古納河右岸》裡描寫了北方的少數民族,這個題材可能會在瑞典受歡迎,因為我們也同樣有那樣的少數民族。”陳邁平則認為王安憶的語言風格像工筆畫,很難翻譯。相對來說,莫言就像“水墨大寫意”。“大寫意可能很容易展現,西方人也更容易接受。他們有‘虛幻現實主義’這樣的參照物。”陳安娜的另一個感覺是:瑞典人理解東方文化中的“輪回”、“神佛”並不像想象中那麼難,反而這成為文學作品中很有吸引力的部分;困難的是向讀者準確地描述他們所不熟悉的中國風物。例如中國北方農民用語,例如“一句話就是一整頁”的中文長句,以及如何去把握故事的節奏、情調、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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