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聲音的差異
其實，不管是謝長廷、陳水扁、許信良、林濁水或民進黨的檢討，他們對這次蔡英文會失敗的主因，並沒有一致性的看法，反而還是陷在意識型態的泥淖裡，只有許信良還稍微提到“經濟選民”的概念，算是比較能跳躍出傳統民進黨對“九二共識”的看法。
以陳水扁而言，他還是把“九二共識”當成是一種統獨意識型態的領域，認定蔡英文不肯接納“陳水扁”，才是她失敗的根源。但陳水扁的檢討聲音中並沒有提到“九二共識”，他以“一邊一國連線”作為他強化台灣主權的觀念，蔡英文排斥陳水扁，等於排斥“一邊一國”，也等於排斥“台灣主權”的守護者。
而許信良的“轉型論”，雖然牽涉到經濟議題，但他說要丟棄舊包袱，勇敢轉型，卻沒有明確的一個“轉型”的方向，使得他的“轉型論”顯得有些空洞。
另外，林濁水認為蔡英文主要的問題在於沒有勇敢跟陳水扁切割清楚，使得台灣人民不敢再把政權交付給一個貪腐集團去治理。除此之外，他並不認為“九二共識”是蔡英文失敗的主因，而是蔡英文對大陸政策缺乏一貫性，才導致她無法打贏馬英九。
同樣的，民進黨的檢討報告中不提“九二共識”，顯然民進黨並不認為蔡英文是敗在“九二共識”，但外界都看得很清楚，沒有“九二共識”最後發出的威力，蔡英文不可能輸到80萬票。
怎麼認定這次蔡英文的失敗
從謝長廷、陳水扁、許信良、林濁水到民進黨的檢討，可以見得他們都缺乏一種底層的思考邏輯，反而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來看問題。其實，民進黨內初步的檢討結論，已經提出敗選因素，包括兩岸議題應對、台商挺馬英九廣告、台商返鄉投票、廢除鄉鎮黨部、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中國採買台灣農、漁產品、投票日設於1月14日、文宣策略、議題反應及廣告數量等20多項。
從這些初步的檢討內容，可以歸納大致還是以兩岸議題為主，也就是蔡英文會輸，主要還是輸在兩岸關係的處理方面。在大選期間，蔡英文雖然提出“台灣共識”，但是她還是一直模糊化處理“台灣共識”的內涵，使得台灣人民，還有一些大企業家為了維持兩岸的和諧，他們不得不出來力挺馬英九。而力挺蔡英文的人士，主要是學界的力量，但是在投票當時，歐債問題一直爆發，勞工擔心如果沒有中國大陸這塊市場，可能大家只好天天放“無薪假”，所以學者的聲音，當然抵不過企業家的聲音，這是這一次選舉最弔詭之處。
一般，西方國家內部的左、右政黨之分，勞工階層應該跟資本家採取不同的投票取向，尤其是在經濟越凋弊的時期，兩者分裂投票的情況，就會越顯著。但是台灣的勞工卻跟資本家站在一起投票，這當然也是“無薪假”所帶來的效果，也難怪發明“無薪假”的吳敦義會說他可以因此得諾貝爾獎。
現在回到最根本的“九二共識”來思考，民進黨人士一直把“九二共識”當成是政治性的議題，他們並沒有想到在經過兩岸簽訂13項經貿協定和ECFA之後，“九二共識”其實已經逐步轉化成一個“經濟性的議題”，在國民黨和台灣的資本家的思維裡，“九二共識”的轉型，才是保障台灣在大陸投資與佔有大陸市場的最重要根源，所以民進黨人士如果還是把“九二共識”當成是一種政治議題，是攸關台灣主權是否保障的議題，那麼民進黨的檢討，必然無法跳脫過去排斥“九二共識”的想法，那麼再多的檢討，最後還是會流於各說各話的窘境。
“九二共識”的轉化
這裡也許有人會質疑“九二共識”是否真的已經變成“經濟性的議題”，這是不需要質疑的。過去大陸在選舉中干預台灣的選舉，大部分會伴隨“文攻武嚇”的動作。但這次大陸重新干預台灣的選舉，提到“九二共識”時，大多把它連結到兩岸經濟議題上面，如果大陸不是已經把“九二共識”轉化成經濟議題，就不可能這麼明確的把話說清楚講明白。
所以，民進黨要檢討失敗的根源，首先就要重新界定“九二共識”到底是存在陳水扁執政時代的“政治性議題”，還是經過馬英九執政以後的“經濟性議題”。如果這個屬性沒有界定清楚，最後還是會流於意識型態領域的僵持，這當然會影響2016民進黨的成敗。
第二是，“九二共識”存在到底對台灣的利弊得失如何？如果因為“九二共識”的存在，兩岸就呈現善意，那麼民進黨就不必妖魔化“九二共識”，或者一再強調那是“沒有共識的共識”，這種口水之戰，只會消弭人民對民進黨重新執政的信任感，民進黨想在2016贏得大選，那就更為困難。
第三是，民進黨的“台獨黨綱”、“台灣前途決議文”，一直讓大陸不放心，也是就是讓大陸一直認為民進黨還是一個“台獨黨”。如果民進黨不想繼續沉溺在被貼標籤的情況，那麼把接受“九二共識”當成是接受大陸對台經濟“讓利”的善意，亦即把“九二共識”經濟化，那麼“九二共識”就可以取代民進黨的“台獨黨綱”和“台灣前途決議文”，這樣民進黨跟大陸也就有對話的基礎。
第四是，不管民進黨要走“向中間靠”，或是許信良“轉型論”的路線，“九二共識”還是中國大陸的最後底線。馬英九可以把“九二共識”說成“一中各表的九二共識”，是“不統、不獨、不武”與“以台灣為主、對人民有利”之下所建立的兩岸關係，民進黨當然也可以在“九二共識”之前加上他們想要的形容詞，這樣起碼跟大陸也有一定的信任基礎。完全排斥“九二共識”，只想拿四成五的選票，民進黨想重新執政，那是不可能的任務。
所以，民進黨提出再多的檢討，最終還是脫離不了“九二共識”，只要把“九二共識”轉化成經濟性議題，其實要接受“九二共識”又有什麼難處呢？
（全文刊載於《中國評論》月刊2012年3月號，總第171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