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台北3月31日電/政評家南方朔今天在中國時報撰文說,美國人無論任何黨,絕大多數人都承認,卡特無論人品、行為、才學,都是個好人。但他幸而當選總統卻是個一點也不美麗的誤會。他上任不久即行情跌到谷底,而且再也無法恢復,只幹了一任就無法蟬聯。卸任後他恢復好人身分,聲望才告回升。好人,但卻是不好的領袖,卡特是近代最足以說明的例證。
卡特真的是好人,他自己開農莊種花生,做個小州喬治亞的州長反正也沒有大挑戰,平平就已算優秀。後來他參加大選,自己拎著西裝套到處趕場,這種平民作風也討人喜歡。他笑容親切、待人謙虛、說話輕聲,這些都是他當選的本錢。
但甫告就職,卡特那種不夠格的特性立即表露無遺。套用法國南希大學決策研究教授波里昂(Christian Bourion)在近著《情感邏輯和決策》裡的理論,卡特具有“逃避挑戰型人格”(The Avoiding Personality)的特質。任何挑戰和難題他都覺得麻煩而容易受到傷害。因此他根本不想碰也不願碰。他上任時,“後越戰”的美國共識凌亂,他不去碰。當時第二次能源危機造成的傷害未復,他也不想碰。他逃避問題的方法乃是只講空話大道理,以及表現他和善的那一面。後來美國評論家喬克萊(Joe Klein)遂在著作《失去的政治》裡指責他是“以風格代替實質”,他的助選功臣,後來在民主黨智囊界極有成就的羅勃席恩(Robert Shrum)在他當選後立即請辭,他在辭職信裡說道“你甚麼也不介意,你只介意你自己”。
文章說,而最離譜的是,他就任後美國百孔千瘡,曾在大衛營廣邀民主黨政要菁英希望制定時間表。開了十天會,大家談的問題他沒興趣,好像也聽不太懂,中間還一度覺得乏味而落跑,找個農家去話家常。十天會後,他毫無啟發,當然沒有決策,全體人們期待的會議在他的空話中落幕。當時共和黨的智囊沃斯琳(Richard Wirthlin)聽了他的講話後立即鐵口直斷:“這個人玩完了。”有一個民主黨的州長則氣得大罵:“我們正要進行一場道德戰爭,你卻只會開BB玩具槍!”
因此,卡特是個讓人既惋惜又痛恨的人物。他是個好人,當個天下本無事的小州州長也就可以了。但時來運轉,他卻要擔起重建美國這個他完全無能力無準備的大任。民主黨期望他成為一個“突破”和“轉型”的總統,這是他承擔不起的重。當心態、能力與準備不能與責任相匹配,他唯一的選擇就是逃離責任。卡特很少談具體難題,不願在做選擇後被另外的人批評,只想靠“風格”得到肯定。他的四年做得痛苦,美國人民更痛苦。
今天回頭再看卡特,他最大的失敗其實是整個民主黨都被拖累。他當選時正值民主黨主流不振,共和黨則被越戰搞得全民反感之際,他以民主黨非主流身分當選,如果他真有能力和遠見,那真是千載難逢重建共識的好時機。但他這個不敢,那個不懂,更多的則是不願。一九七七至八一這關鍵的四年在他手中被蹉跎。他把這個機會丟給了雷根,也給了共和黨後來長期主導美國的機會。從黨派政治及美國發展的角度看,卡特其實是民主黨的罪人!
卡特是個好人,他誠實和藹謙虛、會寫童話、小說與詩,全部著作多達數十本。他閒暇喜歡自己動手做,造房子和修房子皆本領一流,他也常去做造房子義工。此外,他也關心國際公義,喜歡替弱者鳴不平。如果美國有一種職務叫和平親善大使,他是不二人選,這也是他後來得諾貝爾和平獎的原因。但卡特可以做許多職位,卻就是不夠資格擔當美國的總統,卡特只會去做普遍好評的事,這種事只有義工可以,做總統則絕不可能。
好人和好領袖有別,有少數好人也可以是好領袖,但也有些好人因為放錯了位置而淪為壞領袖。由卡特這個好人但卻是極糟糕的領袖,它其實已等於提示我們,這兩者之間並無等號關係,卡特這種例子還是少一點比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