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拿美國來看,你會發現兩條海岸線—東海岸和西海岸,內地城市除了芝加哥以外都趕不上這些沿海城市的發達繁華、人口衆多。而芝加哥是因為臨近聖勞倫斯河和大湖區,可以通航入海,運輸成本依然低廉。所以我相信你可以提高標准,例如說60-70%的沿海省份。但從歷史之初,中國的貧困地區往往都在內地,那裡氣候不佳,交通不便,文化和教育水平也不夠高。所以那裡的人民、那裡的優秀學子都希望提高自身,於是他們到沿海城市或者北京的大學讀書或接受特殊的培訓。這種狀況還會持續一段時間,因為優秀的教授和教師都不願意到這些省份。
這是個世界性的問題,在印度尤其是個大問題。印度有許多小村落根本沒有教師願意前往。於是孩子們跟隨一些不太稱職的教師上課。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就是城鎮化,建設城鎮、大城鎮,這樣才會有足夠的設施吸引教師,推動衛生服務事業的興起,實現與世界的連接。這是所有發達國家或地區都走過的一條發展之路,歐洲、美國、日本、台灣、韓國,以及新加坡。
中國改革開放的得與失
記者:1999年3月22日,中國啓動了西部大開發規劃;2003年9月10日,中國實施東北地區等老工業基地振興戰略。多年過去,沿海與西部、內地省份之間差距不僅沒有縮小,反而加大了。
李光耀:省份之間增長率的不平等是無法避免的。因此必然形成內地省份的人民無法獲得平等發展的感覺。他們遠離入海口,遠離市場、投資和出口貿易。他們會認為自己毫無競爭優勢,這種情緒是難以避免的。如今中央強調“和諧社會”,正加大力度在內地、西南、西部和西北省份進行基礎設施建設。他們也被允許可以向投資者提供特殊的經濟鼓勵政策。這會縮小省份間的差距。但它無法完全填補這個差距,因為近海及近河的地理優勢是無法均衡的。美洲大陸也有同樣的問題,東西海岸的城市要比內地城市更為發達。
記者:新加坡當年也曾經遭遇過產業轉移的陣痛,中國目前沿海城市也在面臨相似的情形,土地、勞動力和原材料成本不斷上升,有跡象顯示部分公司正往一些低成本國家轉移,例如越南、印尼和印度。從您的經驗來看如何面對相應的產業調整和升級?
李光耀:在全球化競爭變得如此激烈之時,每一個國家都面對同樣的問題,競爭者憑借低成本的生產基地,以同樣的商品同樣的服務進入市場。新加坡方面,我們必須對我們的勞動力進行再教育,以吸引更多新興工業,提升價值鏈。當然,工業轉移及升級的問題,所有國家都面臨這個問題,馬來西亞、泰國,很快越南也會加入進來。
記者:自2004年起,圍繞著中國國企改革中國有資產的流失,以“朗顧之爭”為起點,中國國內對國企改革進行了激辯,形成未來中國國企改革前途樂觀及失望兩個極端。中國的國有企業占據著國民經濟的重要命脈,新加坡擁有一些實力雄厚的國有企業,例如淡馬錫(Temasek),中國的國企如何才能產生更多的淡馬錫?
李光耀:新加坡的國有企業從一開始就明白,要生存就必須競爭。國家不會資助他們,如果他們一再虧損,就只好關門倒閉。這些企業中多數出口尋求增長,必須面對競爭求生存。因此他們非常重視節約成本、提高生產力,並利用合作經營和熟練工人,使用最好的機器設備改善產品質量。中國的國有企業並沒有這樣的競爭壓力,因此一旦市場開放,許多企業無法迅速變通適應競爭,將不得不靠國家的資助生存。但是據我所知,中國部分國企正在改變並不斷發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