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正如你剛才說,政府有些制度是傾向商界,導致社會出現很多所謂深層次矛盾,從三位特首候選人的政綱和表現來看,你覺得誰最能了解問題的癥結?政府應該從何入手舒緩深層次矛盾?
王卓祺:第一個問題,親商。一直以來,香港都是比較親商。但是親商歸親商,政府甚至給人感覺到對某些集團有利益輸送。市民有這感覺是自“數碼港事件”開始(半塊地給了李澤鉅),然後就是紅灣半島事件。其實,我覺得政府不一定是親商,實際問題是出自政府的“小政府,大市場”心態。很多政策,市場發生的事,政府都不去管,顯示了政府沒有去貼近民心,了解民意。在這情況下,民怨就會一直累積,到了爆發的時候,市民自然就會覺得政府親商。其實政府不是親商,只是不認真看待事情,官員亦可能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政府的管治哲學令它變得被動,所以導致市民認為有官商勾結。
我們去年的調查,發現近六成受訪者覺得香港存在“官商勾結”,但是只有兩成半人有“仇富”心態,可能是因為市民明白到很多人都是辛辛苦苦,白手興家;就算做到老闆,都要很辛苦才賺到錢,所以市民“仇富”的心態就不是很強,反而“官商勾結”的感覺就很強烈。市民的“官商勾結”意識強,不是因為政策所導致,反而是因為政府“無政策”解決問題而導致。所以,如果政府能夠接近民情,問題就會得以解決,所以我覺得這問題其實不難解決。
根據我們的研究,所謂“深層次矛盾”只有兩個最為嚴重,第一是貧窮問題,問題還牽涉貧富差距。過去十幾年,香港社會的上層工資一直增加,但低下階層收入減少。回歸十多年,香港的GDP有3成多增長,但平均工資增長卻很少,一直到近一兩年間才有些微增長,工資中位數大概到$11000左右,而前兩年大概是$9500至$10000,只增長一點。梁振英的政綱提到,1997-2009年最高收入的10%群體工資增加了64%,而最低收入的10%群體則跌了22%,在這情況下有民怨是非常正常。一般來說,低下階層的怨氣其實不是那麼深,因為他們拿政府福利,最深怨氣的其實是沒有拿政府福利的人,是中產階層。香港的“保底”其實做得不錯,當然還有很多改善空間。其實,只要將福利網擴大一些,很多問題就迎刃而解。
貧窮問題主要有三群人。第一是低收入人士,政府現時已設立最低工資和交通津貼去幫助這些低收入人士,不過我認為政府可以考慮增加這方面的資助。第二是老人貧窮問題,這主要由制度問題引起,由於香港沒有全民退休保障計劃,這是一個政策債。一直到2000年,政府才開始推行所謂的“強積金”,但由於設有低薪僱員免供僱員供款條款,所以“強積金”也不能保障最低收入人士。我認為,香港可以設立最低年金補貼制度,政府可以設立一個社會保障主權基金,用作將來養老需要。第三是新移民人士,新移民面對的最主要是住屋和工資問題。但這是一個較難解決的問題,近年市民對新移民印象變差,社會論述亦比較負面,所以政府和候選人想幫都怕會有負面反效果,所以要小心處理新移民問題。不過,假設政府能夠做好經濟、教育及房屋政策,這些新移民其實有機會向上流動。因為這一批新移民和以前不同,根據數據,這幾年的新移民的教育水平高了很多,如果得到適當培訓,他們在社會上都會有一定競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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