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擊此起彼落,日復一日宣示“公民參與”之價廉物美,頭目不愁無人挺身而出“守護孩子”,正道衛士趨之若鶩,以攻代守樂此不疲。按邏輯推論,政府無力招架的弱勢與屹立不倒的強大產生出強烈矛盾,應該會引起以批判思維自居的部眾慎思推敲;但這種假想未從實現,不假思索的攻勢反而更趨頻仍。聯軍頭目早就把準“公民參與”之脈搏,洞悉其生命力並非來自社會棟樑追求真理美德的向善之心,而在於運動“自發”參與本身“本小利大”的絕對經濟優勢。圍城行動向現時社會上最具活力的年齡層提供成本最低的途徑,最具體地自我展示影響力。不難想像,參與社會事務無可避免付出相當代價,諮詢文件反復來回費時失事,公聽會鬥氣鬥戲殫精竭慮,卻無以從集體智慧結晶掠個人之美。政治動員卻在社會決策機制上促成一次“破壞性技術革命”,把參與者從繁文縟節的壓迫中徹底解放,並建立了公共利益變化與個人貢獻之間的換算機制。從此因自我怠惰而錯過的概定諮詢程序,一律可宣之為虛偽而束之高閣;一切高尚情操也毋須再委屈自己藉“無終食之間違仁”彰顯,改以政府暴政惡行反襯,猶如反掌折枝之易;只消幾個晝夜接力聲嘶力竭,即能迫令冥頑不靈的政府屢拋求和之議盡結賢者歡心,左右社會大局盡見成就顯榮;最重要的是圍城同袍同仇敵愾從未有意見相左,主動走到真理一邊盡公民責任的感覺無與倫比,個人被檢控的風險也因有效分散而可忽略不計。利之所在,“門常開”外熙來攘往車水馬龍自然不在話下,每天念念有詞的“制度”和“核心價值”,被用作鋪墊“公民廣場”黨同伐異,其實踐內涵倒成次要。不應忽略的是,聯軍規模與圍城的效果及風險之間存在著雙向反射的傳導作用,從而產生出自我加強的互動過程。當黑壓壓的人群無情地踐踏最珍貴的社會資產,接二連三成就出各自可歌可泣的“尋找價值的故事”,就會挑動起更多唯恐吃虧緊隨大流的緊張心理,攻勢助長攻勢,由此形成一種攻擊政府的風尚,從眾現象的形成使圍城聯軍不斷擴編。
頭目自編自導,部眾假戲真做,嚴明的紀律是維持高度決策集權、羈縻結構相對稀鬆的集團依循劇本既定方向行事之紐帶。圍城行動中展現的組織力量,反應遲緩的龐大官僚架構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儘管香港是法治社會,但法治精神並不普遍社會大眾之中,沒有申請不反對通知書的聚眾生事,因為訴諸“和平”而搖身一變幻化成“公民抗命”典範,不給政府整肅綱紀執法清場之口實。事實上,反國教的旗幟已經成為盟主令牌,也引起其他政治團體垂涎,企圖以更刺激的激進抗爭方式作為招徠,騎劫運動篡奪權柄。於是道德呼籲在網絡上以光速傳送,將部眾當作天真無邪的小朋友看待,哄勸與煽風點火挑動事端之徒劃清界線,插同道中人潛派臨時演員之贓,嫁政府從中作梗之禍,不可不謂關懷備至照顧周全;民主女神猝不及防顯靈“探班”,聯軍核心領導戰戰兢兢恭送歸位,令多元參與之運動表面看來仍然擁有“自發”之純潔光環,也避免戰線過度延伸而令戰事曠持日久,令聯軍中樞陷溺於無法抽身進退失據的尷尬境況。
僅僅依靠嚴密的戰略部署和內部紀律管制仍無足夠勝算,圍城部眾聲勢日熾,實有賴於恐怖政治之施行。聯軍中樞既稱其主張順應民意,屬“保民而王”,則須向對手證明“莫之能禦也”,數量優勢之重要性不言而喻。然而一個無法迴避的現實是,在本土多元政治生態,以及“撤”與“不撤”之間寬廣的技術選擇光譜之中,圍城部眾的訴求永遠無法在事實上達致全民中的絕對多數。縱使警方所稱三萬六千人的圍城聯軍,給頭目撒豆成兵成十二萬之眾,數字大小之意義不外乎作為部眾辛勞而獲的憑證,供內部激勵起哄之用。因此聯軍四兩撥千斤,以發佈信息的密度取代人數,藉著異見者“被靜音”來營造數量優勢。一些部眾利用家長和校友的身分,以監察之名分散到少數學校門外設置街站,向學生派發黑絲帶。此舉的實質作用並不取決於校門所掛或學生所戴之黑絲帶數量,而在於製造一種反國教勢力無處不在的感覺。不論傳媒立場是否偏頗,也必為一系列甚具“新聞價值”的行動牽著鼻子,反國教的聲音自然在過程中被無限放大,縱有支持國教或反反國教的嘗試,也因缺乏吸引眼球的能力而被有意無意淡化。鋪天蓋地的報道聲音和畫面,讓大眾錯覺被無日無之的運動所包圍,並清楚看到異見者隨時隨地遭受迫害威脅的可能性,由此形成白色恐怖的氣氛,恫嚇著無辜的學校管理層和平頭百姓。同類的行動反覆進行,造成圍城聯軍對訊息渠道的壟斷,而異見者則為自保而普遍噤若寒蟬,結果只剩反國教的一家之言在市面上流通,唯我獨尊橫行無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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