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頭支票”
“你是自願去台灣嗎?”小時候,陳朝勛問他的父親陳文基。“小娃兒別亂問。”父親不願意回答。
包括陳文基在內的來台戰俘們被稱作“反共義士”。他們到台灣的那一天,被定為台灣的法定假日“自由日”。
當年,這些爭奪來的大陸士兵被視作去台國民黨的一次難得勝利,在台北“總統府”,赴台俘虜們按要求集體向“蔣總統”排隊歡呼致敬。
來台兩個月後,這一萬多人集體加入國軍,並寫下決心書,“在領袖的領導之下,戰鬥!戰鬥!進軍!進軍!直搗北平城,打下莫斯科!”
台灣曾對這些戰俘做過統計,其中文盲接近一半,真正受過合格教育的少之又少。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都被編為普通士兵,駐防台灣各地。
1954年4月份,陳文基和他的學生們即將面臨分別。被發配到各個駐地前,學生們紛紛給老師留下一張單人照片作為紀念。按照當時的習慣,照片上會寫下通訊地址,以求進一步聯絡。這些來台的年輕人,卻固執地寫下四川、重慶、山東、黑龍江,寫下某村某莊某人代收。
於是,很快,陳文基就和他的學生們在海島上失散了消息。
1966年,陳文基娶了一個高山族姑娘為妻,一年後,考入陸軍財務經理學校,後來成為一名會計。
但並非所有人都能在台灣安然生活下去。1950年代,一位駐防金門的戰俘準備游泳回大陸,終於游上岸後,卻發現不過是回到了原地,而他則因體力透支暈倒被巡邏的士兵發現,被處以死刑,通報全台灣。
從小,陳朝勛對父親的印象,是父親不苟言笑,顯得心事重重。他不愛談來台灣以前的事情,家裡人也不能多問。
只是有一次,青年人陳朝勛拿回來一包美國香煙,勾起了父親的回憶。陳文基告訴兒子,在戰俘營裡,美國人每兩天發一包香煙,就是這個牌子——“Lucky Strike”,中文名“幸運出擊”,哪一方的士兵都有著相同的願望。
更多的“反共義士”則過著更艱難的生活。由於台灣規定士兵不能結婚,許多的戰俘直到四十餘歲退伍時,還只是孤身一人。他們文化水平低,沒有生存技能,不會講閩南語,融入不了台灣社會。孤家寡人,成了許多戰俘一輩子的傷痛。
在台北,台灣為這些老兵修建了白雞山莊,又叫“榮民之家”,鼎盛時曾有超過3000名戰俘住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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