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識分子有不同立場，但至少在前幾年，他們對中國發展提出的解釋非常接近。自由派說由於有了市場經濟，有了相應的科技、管理制度，中國開始很快地成長。新左派雖然對這種發展主義有批評，但解釋是類似的，原因在於新自由主義，全球化和市場經濟結合。左右兩派對中國迅速發展的解釋很接近，只是對發展的後果有不同的評價判斷。自由派可能比較贊成全球化和市場化，而新左派認為進入全球資本主義的過程造成了嚴重的負面結果。
當然，最近的情況有了一些變化。新左派也常常被稱為“批判知識分子”，他們在上世紀90年代末到21世紀初，一直對這種發展模式有很強烈的批判。但最近他們的批判聲音越來越淡化了，似乎越來越多地認同這種發展。所以有一次我開玩笑說：現在“批判知識分子”失蹤了，大家都變成了“表揚知識分子”。
問題的關鍵在於，如果中國的發展實際上主要是借鑒了西方的發展模式，那麼這樣的崛起在文明和文化的意義上，又有多少中國的獨特性可言呢？又如何談得上文化的自主性呢？現在有些學者提出，雖然我們借鑒了西方的市場經濟，但中國的發展在根本上不是照搬西方模式，因為中國傳統的因素以及前三十年的社會主義因素，都在發展中發揮了關鍵的作用。這個解釋非常有意思，但接下來就又有了一個問題。因為批判知識分子曾經告訴我們，這個發展有很多負面的後果，如果中國元素對發展起了重要作用，那麼是否也要對發展造成的問題負責呢？
衡量一個國家的發展有很多方面。比如G D P，現在我們的G D P已經超過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但還有其他指標，比如基尼系數，這是衡量社會收入分配平等狀況的指數，這個指數越高，不平等就越嚴重。國際組織認為一個國家的基尼系數超過0.4，就已經到警戒線了。大概前幾年我們已經到了0 .48、0.49。在全世界有基尼系數統計的國家裡，我們已經在前10位了，超過了所有發達資本主義國家。我們仍堅持我們是一個社會主義國家，但我們的收入分配不平等超過所有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在收入不平等國家中名列世界前茅。如果以這個指標來看待我們的發展，就會產生很大的困擾。中國的發展還帶來了其他的問題，例如環境問題、誠信危機、道德失落、所謂人文精神的問題等等。也就是說，中國的崛起是雙面的，一方面有很偉大、很了不起的成就，另外一個方面是負面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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