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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瀾昌 |
香港回歸前後,有一種說法很流行,那就是把“一國兩制”簡化為:就是換了一面旗幟,其他什麼都不變。事實絕非如此。
首先,英國人先變了。他們改變了香港的政治體制,在回歸過渡期就埋下了爭奪管治權的伏筆。1997年7月1日香港主權正式移交,但是管治權的鬥爭更激烈了。此後25年,一刻沒有停止過。
1982年9月23日,撒切爾夫人首次訪華。這位“鐵娘子”知道維持對港殖民統治無望後,打的第一張牌是“以主權換治權”。主權名義上還給中國,香港換一面旗幟,“米字旗”下來“五星紅旗”上去,但實際上還由英國繼續管治。這,被理所當然拒絕後,英國人開始爭奪九七後實際管治權的佈局,美國人也參加了進來。
當時的港英政府最大的動作,是在過渡期就改變“行政主導的體制”,開始推行“民主政制”,三權分立,重點強化立法會對行政權的監督。這樣做,實質以監督權控制行政權,作為爭奪香港“治權”的一種形式。
回歸25年來,立法會基本處於不能正常運作的狀態。直到2021年完善選舉制度後的首次立法會選舉,愛國愛港人士完全控制了立法會,原來的“行政主導體制”不變的設想,才有機會正常實現。
不過,在行政體系裡,英國人還寄望於他們一手培植的公務員體系,尤其是“AO治港”。特區政府第一任政務司司長陳方安生,從回歸第一天就對抗特首董建華,強化港深“邊境禁區”。她後來成為反中亂港的“四人幫”之一,她其實就是英國延續對港治權的代理人。
問題是,目前在特區政府中佔據權力要職的AO(政務主任,Administrative Officer,簡稱AO,俗稱政務官),依然眾多。無疑,國家是希望他們轉化為愛國愛港人士,而不是僅僅“打好這份工”、“無愧於己”之人。但顯然這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香港的“自治權”由中央授予,中央對香港擁有“全面管治權”;對“港人治港”還要強調“愛國者治港”的原則,可以毫不諱言地說,這是香港基本法制定時沒有寫進去、而經過管治權的激烈鬥爭後認識的。
在回歸二十周年時,香港首任律政司司長梁愛詩就明確說:香港回歸不單衹是換一面旗。那時,第一任政務司長陳方安生還在鼓吹“換旗說”,為港獨思潮解脫,進而為之後的2019年“黑暴”做鋪墊。至今,那場激烈的顏色革命被粉碎了,但是社會基礎還存在,中美博弈未有窮期。管治權的鬥爭還在繼續。
不搞“去殖民化”是不行的
在香港回歸被簡化為“換一面旗”的思維定勢下,天經地義的“去殖民化”變成了禁臠,而“去中國化”則大行其道。不但後來蛻變為“反中亂港四人幫”之一的陳方安生如是,甚至一些建制派也認為,既然“一國兩制”是保留原來的制度不變,也就沒有“去殖民化”的工作。於是,25年過去了,走在香港的大街小巷,滿眼看去,九七前是什麼樣,如今也還是什麼樣。
前不久,香港紀律部隊終於拋棄了殖民時期留下的“英式步操”,改為與解放軍一致的“中式步操”;但要香港法律界摘掉“英式假髮”,恐怕也如清人“剪辮子”一般痛苦。事實上,當下英國法律界也在改革,他們很多人也不喜歡這“遺老遺少的道具”。我覺得,這也不用急,可以等,不需要外部壓力,讓他們“自我革命”。自己也覺得難看、沒必要,就不戴了,省得英國佬又抓住做文章。
值得肯定的是,5月23日,現任律政司司長鄭若驊在立法會會議上表示,今年是香港回歸祖國25周年,完成適應化和廢除過時條文的工作刻不容緩了。她說的是,要刪除現行法律中的殖民字眼,例如“女王陛下”及“聯合王國”等。試想,回歸25年才搞法律文件“去殖民化”,Queen`s Road怎可能改呢?
要強調的是,香港“去殖民化”最重要的是教育領域。英國一百多年來在香港推行“殖民奴化教育”,眼下還是根深蒂固、潛移默化地影響著香港的接班人。
香港“去殖民化”其實還任重道遠,工程艱巨而又細緻。
不能照搬西方的選舉政治
香港回歸以後與內外反對派的博弈,其實質是爭奪管治權的鬥爭,而主戰場則在“選舉制度”。香港的反對派稱之為“建立民主制度”。他們的策略是,憑藉依然長期佔有較多數的社會基礎,去奪取立法會議席,以制衡政府的施政;同時,積極參與特首選舉,將普選解釋為“一人一票”,同樣是企圖利用自己陣營的人數優勢,爭取贏得特首選舉,從而掌握特區的最高權力。
事實上,從基本法撰寫草案開始,博弈就異常激烈。最終,基本法第45條規定,特首經協商或選舉產生,根據香港實際情況和循序漸進的原則而定,最終達至由一個有廣泛代表性的提名委員會,按民主程序提名後普選產生的目標。
由於基本法附件一衹寫明2007年之前,特首由選舉委員會選出。從2003年開始,反對派就瞄準2007年特首之位。但全國人大常委會在2004年4月26日釋法,除規定2007年選舉規定不變外,還規定若要修改選舉方式,應先由特首報告然後由全國人大審批。
2007年12月29日,全國人大做出“1229決定”,認為可在2017年普選行政長官,之後立法會亦可普選參考。2014年8月31日,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831”決定,確定香港可以從2017年開始實行“一人一票”普選行政長官,但需先由提名委員會提名。香港反對派認為按此法難以“入閘”,而英美使館則勸他們“袋住先”。現在回過頭看,美英老奸巨猾,如果反對派聽話,香港或由此陷入惡鬥不止的選舉政治泥坑中。
西方長期以來標榜的民主制度,其實衹是“選舉政治”,其中很多也不是直接一人一票選舉最高領導人,而是有各種間接選舉。都是表面廣泛民主,實際是各種利益集團操控,互相攻訐。我認為,幸虧831決定被否,否則之後帶來的禍害比2014“占中”危害還要大。
2021年,香港完善選舉制度,事實上是吸取回歸以來激烈鬥爭的教訓,跳出了以西方模式為標杆的思維,不但確保實現“愛國者治港”,而且也避免建制派內部分裂陷入惡性競爭。
其實,民主不是目的,民主衹是達到良政善治的手段。香港的民主(包括選舉制度),也必然走在發展的道路上。目前,大的原則定了下來,具體操作的細節必然也會與時俱進。鞋子合不合適,衹有腳知道。民主制度之鞋如何更適合香港,還要沿著“一國兩制”的道路走走。
不能不管香港的經濟民生事務
中央對香港特區擁有全面管治權,已深入人心。但香港的經濟、民生等範疇的內部事務該不該管,怎麼管,還是有不同認識。我記得首任特首董建華曾透露,回歸首仗抗擊金融大鱷索羅斯,他電請錢其琛從中央派人來港助戰。錢其琛回答,中央一定支持,但是不能派人來,因為“我們對香港認識不深,若我們派人來給香港各種錯誤的意見,大家都會後悔”。主持港澳工作的老前輩務實謹慎的作風,令人敬佩。
那時,中央的金融人才還真的不多。首任中聯辦主任薑恩柱還說“香港是一本難讀的書”。可是如今,中央對於香港方方面面的問題都瞭然於胸了。我認為,中央對於香港事務,該管的還是要管。
在政治上,香港處於中美博弈的前沿陣地,單憑香港特區政府之力,如何足以應付世界霸權?就算在土地房屋等純粹香港內部事務上,因為香港的利益集團強大,政府弱勢,香港樓價榮冠全球,中央不管,必然解決不了。
不過,要管也不能瞎管,不能完全照搬倫敦“傳真治港”,要深入研究、解剖麻雀。例如,解決香港“劏房”問題,關鍵是增加供應,增加居屋。也不能讓樓價大跌,重蹈2003年“負資產”困局。
事實上,從回歸之初開通“自由行”,到深港互助,開放股市“滬港通”、“深港通”,創建粵港澳大灣區,融入國家發展大局,中央已經在積極為香港尋找新的經濟增長點。香港經濟必會有一個新的大發展的黃金時代。
不能弱化香港與國際社會及與台灣的紐帶作用
1949年,南下大軍打到羅湖橋收住了腳。毛主席、周總理留下了香港這個鏈接國際社會的戰略通道。1997年,香港回歸祖國,實行“一國兩制”,香港更成為了內地與世界各國的橋樑,也成為聯繫海峽對岸的紐帶。
現在,香港人關心“50年不變”的問題,不喜歡“下半場”的提法,多數是擔心原來的社會生活制度內地化了。商人更是擔心營商環境改變了。不過我認為,“戰略通道”不變更為重要。
其實,一般市民和商家的擔心都是不必的。“做得好,為什麼還要變呢”。重要的是,他們擔心的都是“操之在我”的問題。中央說不變,就不會變。
但是,香港要繼續成為國家和世界的橋樑,也需要人家的認可。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中美博弈激化,美國要遏制中國也打“香港牌”,美國現在還在制裁香港特區政府和中聯辦部分官員。在這個背景下,香港還要保持對世界的極大吸引力,是要下功夫的。
自然,對美英反對香港國安法的野蠻行徑,大可以嗤之以鼻。但是,我們可以將美英右翼政客與一般商業及其他人士做出區分。隨著疫情緩和,香港的大門必然恢復正常,我們還要針對人家的誤解多做遊說工作。還有,港台的官方辦事機構停頓了,疫情後可以先恢復民間的交往規模,風物長宜放眼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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