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這就叫做美國夢。現在,也許該叫做中斷的美國夢。弗雷曼每個月的很大一部分收入被用於租借一台機器治療他的睡眠呼吸暫停症。弗雷曼說,“如果我們失掉工作,只要3個星期就會花光我們所有的積蓄。”他坐在院子裡,看著大街,手裡拿著一瓶淡啤酒,不時喝上一口。“我們沒日沒夜地工作,努力為退休後存錢,可是只要一兩個月沒有工資就可能永遠失去住房,流落街頭。”
提到美國中產階級,大多數外國人可能會想到《布雷迪家庭》或《絕望的主婦》,在這些電視劇中,美國人的生活是光鮮舒適的——— 青少年開著跑車去上學,女孩們都是拉拉隊員。這也許是位於社會頂層的10%的美國人生活的寫照,但其他多數美國家庭像弗雷曼一家一樣,甚至更糟。
弗雷曼家的房子位於明尼阿波利斯市西北,占地700平方英尺,只需要30 秒鐘就能參觀完。房間裡充滿了廉價的紀念品。1989年夫婦倆貸款買下這幢房子,當時的價格是5萬美元,現在價值7.3萬美元。弗雷曼說,“有一段時間,房子的價格漲到了10.5萬美元——— 我們以為我們進了天堂。銀行的人不停地打來電話,有時一個晚上要接到4、5個兜售家庭改進貸款的電話。他們瘋狂得就像毒品販子。”
弗雷曼夫婦都是堅定的民主黨選民,但現在他們對自己的前景非常不樂觀。他家的冰箱上貼了好些有趣的磁鐵塊,其中一塊上面印著文字:“很抱歉我錯過了上教堂,我在忙著練習巫術和成為女同性戀。”另一塊說:“我本想對你說,‘下地獄吧,’但我自己就在那裡工作,又不想天天看到你。”還有一塊說,“基督愛你,但我認為你是個混蛋。”馬克笑著說,“笑是最好的藥物。”
弗雷曼和其他中產階級美國人所經歷的緩慢經濟窒息早在這次經濟危機之前就已經開始,經濟危機只是加劇了普通美國人這些年來一直在承受的“個人衰退”。年收入位於底部90%的家庭從 1973年開始收入幾乎一直沒有增加,經濟學家稱這一現象為“工資中值停滯”。與此同時,位於頂層1%的富人的收入卻翻了3倍。1973年,公司執行官的平均收入是工資中值的26倍,現在增加到了300多倍。
這一趨勢愈演愈烈。多數經濟學家認為“大停滯”是個結構問題——— 意味著它不受商業周期影響。在上次商業擴張期———2002年1月至2007年12月———中等美國家庭的收入減少了2000美元。美國人的收入第一次在一個周期結束時比開始時還減少了。更糟糕的是,長期的收入停滯伴隨著一個對於美國而言極其反常的現象:收入流動性的減少。
曾有人說過,“美國對窮人而言是最好的國家。”現在,這已經不再是事實。在今天的美國,要想從低收入者變成中高收入者,機會比在其他任何發展中國家都要低,甚至英國在某些方面都更具流動性。和霍雷肖.阿爾傑(美國作家,作品多描述窮人艱苦奮鬥發家致富)的經典故事正好相反,在今天的美國,如果你出身貧窮,那麼相比歐洲大陸的窮人,你更可能潦倒一生。
這兩種根深蒂固的趨勢加上第三種———激化的社會不均現象———導致了美國資本主義的危機。忍受停滯的收入增長是一回事,認識到逃脫無門的絕望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目睹幸運的少數人變得越來越窮奢極欲的時候。“是誰殺死了美國夢?”某次左翼抗議集會上可以看到這樣的標語。而保守的茶黨示威者高喊:“奪回美國。”(茶黨是美國新興政治團體,代表的是下層保守派利益,主要分布在美國南方和中部的農業州,反對大政府、反對未經同意隨意加稅的群體。名字來源於引發美國獨立革命的波士頓傾茶事件,代表一種造反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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