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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維明:我相信中國文化不會死

http://www.chinareviewnews.com   2013-09-04 15:17:50  


 
  王陽明在15歲的時候,問他老師一個問題,何為天下第一等人?老師說,讀書登第。你好好念書,你父親是狀元,你也可以成為狀元。王陽明說,狀元也許不是天下第一等人,讀書做聖人才是天下第一等人。他講的聖人事實上是很簡單的,就是做一個最全面,最能夠體現人性光輝的人。這不是靠你的外在,而靠內在價值,“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強調的就是這個內在價值,也就是個人人格的塑造。

  北大耕讀社有個學生,拿到了MIT的全部獎學金,大家來祝賀他,他說他要出家做和尚,你認為他是受了人家的迷惑了,或者感情生活出了問題,其實都沒有,你跟他談話,發現他比我們還正常,他追求的是內在價值。

  CE:你說過,儒學需要創造性轉化,才可以成為21世紀的人文資源,哪些方面需要轉化?

  杜維明:太多了。第一個要轉化的就是魯迅筆下所描寫的國民性。魯迅認為中國傳統的主流文化全部腐化了,這是不對的,主流文化就是孔孟之道,就是講如何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現在主流文化應該回來。不過,它要經歷一個創造性轉化的過程。早在1968年,我就寫了一篇文章,講的是仁和禮之間的一種創造性的張力,仁是人內在的道德性,禮是外在的規範,內在的道德性需要通過禮來充分體現,所以禮需要具體化,這個具體化過程就是轉化過程,這就是所謂知行合一的問題。

  CE:你把儒家當成重建當代中國道德倫理的一個最重要的思想資源,但是你也提到德治的問題,儒家在當代中國政治重建中有何可為的地方?

  杜維明:儒家有三個面相:道,即核心價值、基礎理論;學,即學術傳統;政,就是經世致用。這三方面必須互相配合。政治儒學現在是一個重點,現在很多人談有沒有儒家的民主政治,有沒有儒家式的憲法主義。不過,蔣慶的政治儒學,我可以欣賞、了解,但完全不能認同,他太狹隘了。現在做的比較有發展可能的,一個是秋風,另外就是幹春鬆。哈佛有個法學博士,講作為憲法主義的儒家,因為儒家有一個最重要的一個調控系統,就是禮,禮就是儒家的憲法。這個調控系統有一個最基本的觀念,就是最有錢,最有權,最有影響力的人,也應該最有責任感。我們要求你們這些有影響力人,要符合最低的道德標準,甚至你要體現道德很高的標準。儒家的權利觀念是從領導者的責任開發出來的。

  CE:儒家的君子倡導的是責任意識,但現代公民是講權利的,那君子和公民之間是個什麼關係?

  杜維明:哲學家西爾斯認為,儒家所代表的精神,是今天的公民社會最重要的資源。為什麼?因為公民社會是文治的社會,反對濫用暴力,而這是儒家的基本精神,儒家倡導聖賢人格而不是英雄人格;更重要的一點是,公民社會是民間的,公民社會需要知識分子參與社會、關切政治、倡導文化。儒家的士君子就是現代社會的知識分子,他是主張積極入世的。

  CE:你也說過,儒學跟專制政體,跟歷史上的官方意識形態有合拍的地方,在當代重振儒學的話,如何避免被人當成專制的工具?

  杜維明:儒家有一個最核心的基本理念就是它的批判精神。假如沒有批判精神,儒家就死了。孟子認為,作為一個儒者,有五種資源可以同時調動起來:一是強調人內在價值的主體性;二是民本思想;三是強烈的歷史意識;四是天道意識,主張敬畏感;五是有未來指向性,所謂“為萬世開太平”,不只是為了我們這一代。

  CE:你希望儒家與政府之間保持一個什麼樣的關係比較合適?

  杜維明:在俄語語源中,知識分子的特性就是反體制,體制內的知識分子會異化。但這不是儒家的傳統,更不是整個西方民主的傳統,西方國家的知識分子都和政治之間有密切的關係,你不能說基辛格不是知識分子。中國的知識分子,一定要關切政治,最好能夠投入政治,但不要放棄知識分子的批判精神和獨立人格,要轉化政治,而不為政治所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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