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文化由先秦時期的齊文化和魯文化融合而成。齊文化重商業,尚消費,魯文化重農業,尚禮儀,二者融合之後,形成了以禮樂文化為基礎的齊魯文化,其核心是宗周禮的魯文化,即《論語》所謂:“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以儒家文化為核心的齊魯文化在漢代借助“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政治運動,被推向全國,成為中國的主流文化,得到了廣泛的普及與傳播。但在齊魯大地,儒家文化的影響超過了其他任何地方,尤其在民間,其滲透程度至深且巨,並鑄成了平民百姓日常生活的種種規範和規則。如果說儒家文化是封建社會的道統,那麼在齊魯之邦,它成為日常生活的指導性力量,這是其他文化圈所不具備的。正是這一深厚的文化積澱和內化,對現代山東作家產生了影響,並制約了他們走向現代的腳步。
尾生與郭巨的道德越界
中國各民族受儒家文化的影響,重道德禮儀,強調“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倫理秩序,而在山東,這種道德取向更為強固,並演化為一種道德理想主義精神——在恪守道德原則時常常趨於極端:喜歡以“泯滅自我”、“犧牲自我”的極端方式,彰顯道德的神聖與崇高,也就是盜跖嘲笑的“離名生死”。這可能是在堅守道德操守方面,齊魯之人最為突出的特點。提到山東人,除孔、孟這些聖人外,人們會想到宋江、武鬆、李逵這些豪邁之士,也會想到諸葛亮、孫武這些智慧的化身,但我認為最能代表山東人行為方式的是兩個人:一個是尾生,一個是郭巨。尾生與戀人在橋下約會,河水上漲,他為了誠信,決不躲避,抱著橋下的柱子直至淹死。據說跟他約會的女子遭到了父母的阻攔,所以未能及時赴約。等她逃出家庭趕到河邊時,發現尾生已經抱柱而死,隨即投河自殺。如果當初他變通一下,到岸上等候的話,這樣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郭巨家貧,老母為了照顧小孫子,經常吃不飽,為此,郭巨便想將幼小的兒子活埋。這種對道德完美的非理性化追求,其實已經走向了人性的反面,所以說,他是道德上的聖人,也是殘忍的殺手;是一個孝順的兒子,也是一位血腥的父親。他沒有意識到,他的孝敬,是對他老母親的最大傷害。尾生和郭巨所代表的這類現象,我稱之為“道德越界”(對道德或善意的使用,超出了正常範圍)。現在在山東人身上還普遍存在著這種現象,只是不再那麼極端而已。例如,山東人請你喝酒時,總想把你灌醉,以示好客;山東人幫你忙時,經常殷勤到你接受不了,以示熱情;他們真心誇你,以示善意時,經常由於誇獎過度,讓你覺得像是諷刺,但他們內心是絕對真誠的。如此之類,就屬於一種“越界”現象。
濟南更適宜賞花飲酒
道德上的越界和行為上的粗獷,造就了山東人性格的基本特征:豪放近於粗野、誠信近於痴愚、守道近於僵化、善意近於偏執,說到底,還是一種保守心理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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