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山坡上目送著她背著行李走過延河,她的背影愈來愈遠,最後看不見了,多年以後作家劉白羽,還記得當時送別丁玲的場景,我記得文抗第一個走的是丁玲,她是去中央黨校的第一波,那是高級幹部學習的地方。
在黨校學習期間,丁玲寫了兩本學習心得,一本題目是《脫胎換骨》,另一本是《革面洗心》。
邢小群:丁玲她確實有這個矛盾,她又一心一意要跟著共產黨,要脫胎換骨,要變成黨員作家,無產階級革命作家,為黨的事業,為自己崇拜的領袖,去做自己這個奮鬥一生,她同時又是一個作家,又是一個真實,真正的一個,有著很大才氣,才能,這樣一個作家。
徐慶全:你會發現丁玲一個很有趣的現象,你只要批我,我就檢討,只要打我,我就檢討,誰批我,我該檢討,這是她比較慣常的一種做法,所以她是這個,在延安的時候她做檢討,最後是要轉向,要寫,寫工農兵嘛,按照這個延安文藝座談會要求的,歌頌光明面,歌頌這個工農兵,所以她就是從延安時期,你不管她是轉向,真正轉向還是假轉向,她確實轉向了。
解說:1944年一名重慶記者勾勒了他所見到的丁玲,她豪飲、健談,難於令人相信她是女性,似乎有意顯示她的豪放氣質,很難想像眼前的丁玲曾是個帶著幻想的文藝女青年,這位寫出《莎菲女士的日記》《三八節有感》的女作家,不再哊於關注知識女青年的悲情命運,她響應座談會號召,主動要求與工農兵緊密結合,到前線和農村中體驗生活。
整個人的精神面貌發生了巨大變化。
陳曉楠:在1952年的整風運動當中,丁玲不僅僅是一個重要人物,也是一個極具標本價值的研究對象,這位在五四新文華運動影響之下,成長起來的作家,儘管很早呢就加入了左翼作家聯盟,靠近了革命,但是卻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之內,一直是保持著自由派作家的作風,她的筆下常常流露者對人性細微的關注,對時事銳利的批判。
然而,1942年之後,丁玲卻發生了質的變化,她的作品當中不根少了人性和批判,還多了教條和頌揚,那麼究竟是什麼導致了一個作家的轉向呢?
解說:我自己開始有點恍然大悟,就像唐三藏站在到達天界的河邊,看到自己軀殼隨水流去的感覺,一種幡然而悟,憬然而慚的感覺,這是丁玲在1942年整風運動中,對自己思想轉變的解剖,這位自由派作家的突然轉向,給後來者留下了無盡的探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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