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為什麼是十年呢?
程不時:第一個原因就受到強烈文化大革命的干擾,文化大革命干擾,包括很多思維上、意念上不正確,以及一些政治運動,進行批鬥,對於技術人員的另眼相看。第二個因為是首次中國建設,所以很多東西都要從頭開始摸索,開始建設,包括跑道都是重新翻修的。
記者:如果正常的話,或者嚴密計劃。
程不時:我認為這個十年可以作為一個已經有實踐結果的這麼一個歷史擺在這裡,所以新的情況,我覺得可以跟他比較。
記者:當時定的時間是多少,有時間的限制嗎?
程不時:當時好像沒有,走著瞧,所以包括當時“四人幫”的領導的頭頭,就是下面,其實也是一些工程兵,他們本人也不一定劃到“四人幫”,但是他接到上海市委,上海當時的“四人幫”上海市委的指令,派到我們這裡來管理我們這樣的人,他的一句,成了一句名言,“腳踩西瓜皮,滑到哪裡算哪裡”,他曾經表現過這樣的意見,我不知道上級有沒有給他時間限制。
記者:你們的工作是秘密的還是公開的?
程不時:當時某種程度還帶有軍用的色彩,但實際上從改革開放以後,我們接待外賓來看,並不是像軍用飛機那樣保密。因為當時我們在試飛的時候,美國已經介入到要他的飛機到中國飛機工廠來進行總裝了,我們廠裡頭已經有美國人了,所以我們飛機一試飛,美國人電話電報已經發到美國去了,所以我們收到最早賀信的電報是來自美國飛機公司,我們自己的官方都沒有表態的,美國飛機公司已經看見了。
1980年9月26日,上海大場機場,身著便裝的試飛小組登上飛機,開始了運十的第一次試飛。
記者:試飛當時的情形應該是非常熱烈吧。
程不時:實際上它也有一定風險的這麼一個活動,所以就不能花精力再去組織一些群眾,哪些人打腰鼓,哪些人排隊呀什麼什麼。
記者:當時也沒有通知,也沒有什麼儀式。
程不時:就是一大群人熱情洋溢的在那裡站著,隊伍不成隊伍,腰鼓也沒有,旗幟也沒有,不是一個精心組織的一個慶祝場合,而是大家很迫切的一個懸念,這個飛機要飛好,或者怎麼樣。
記者:你緊張嗎?
程不時:當然緊張,惟一的儀式可能是從工廠裡頭年輕的女工中間挑了幾位身材比較好的,臉上化了淡妝,捧著鮮花盆子,一個鮮花盆,當時因為是改革開放初期,大家都還不習慣這種樣式,但是她們作為代表大家獻花的,站到跑道頭上,可能是惟一的帶典禮性的布置。而且試飛人員也全部都沒穿制服,全部都是穿便裝起飛的,因為是內部的一個試飛,當時沒想到飛得這麼好,飛得大家下面一片歡騰。
程不時:這裡頭也不知道誰是幹部,誰是技術人員,誰是工人,大家都會深深得記著這一刻。中間有一位老工程師,他還是帶了一個瓶子,他是動了手術以後,這個瓶子還沒摘掉,體內的液體還是接在那個瓶子上,然後人們說,你就休息吧,今天不要去了,不行,因為我既然在第一線奮鬥了這麼久,今天試飛我一定要參加,他從手術刀下奪下來的生命,他要獻給這架飛機,後來還回到生產線上。這個飛機飛到拉薩去的時候,拉薩的高原機場有警衛,這個警衛一看這麼大的飛機下來,停下來以後飛機上下來幾個人,警衛問這是什麼飛機,然後下來的幾個工程師就告訴他,這是中國研製的最大的飛機,而且是惟一的第一次飛上祖國高原機場的國產的飛機,這個警衛聽了以後,馬上舉槍敬禮,解放軍的最高禮節。
程不時清楚地記得,從1980年9月的首次試飛到1984年,運十總共飛行170多個小時,先後到達北京、哈爾濱、烏魯木齊、廣州、昆明等國內主要城市,同時運十還是第一架飛抵拉薩的國產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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