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聯生活周刊:那我們建造航母,與“韜光養晦”的政策是否有衝突?
喬良:航空母艦的出現,恰恰是對“韜光養晦”的一個補充。如同一個人體量很大,卻沒有足夠強壯的骨骼的話,是不能支撐自己的。中國現在體量越來越大,如果骨骼不夠強大,就不能支持其行動。航母的出現,就是在增強中國的骨骼。即使是“韜光養晦”,你也不能變成攤在那兒的一堆肉泥吧。
三聯生活周刊:航母面世後,有哪些比較經典的戰役?
喬良: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1940年11月,英國皇家海軍從地中海上的航空母艦派出少量飛機攻擊在塔蘭托港內的意大利艦隊。這是歷史上首次航空母艦用艦載機對水面目標及港口進行攻擊,也標誌著大炮巨艦主義的終結。
但是相對講,塔蘭托戰役的規模小一點。真正大規模的使用一支航母艦隊對軍港和水面艦只進行偷襲,“珍珠港事件”才是經典。此前此後,都沒有比這更經典的戰役。“珍珠港事件”之後半年,日本人和美國人在中途島打了一場大海戰,完全是航母對航母的戰鬥,則可以看做是大洋決戰的經典。當時美國人用3艘航母擊沉了日本人的4艘航母。據統計,美國到“二戰”結束時有上百艘航母,不過那些航母大多不是現在意義上的航母,它們很多是由輪船改造的,裝上甲板,讓飛機能夠起飛就算。“二戰”結束時,美國的軍工生產能力已登峰造極,甚至到現在美國的軍工生產能力都沒有達到它當年的程度。你想,上百萬門火炮、數十萬輛坦克、上萬艘艦艇、幾十萬架飛機,一次性的複員兵就是1000多萬人。由此可以想象,美國的軍事力量在“二戰”結束後達到什麼程度。
三聯生活周刊:可以想象,航母出現後,新一輪“中國威脅論”會再次甚囂塵上,如何應對這種局面?
喬良:面對“中國威脅論”,一種方法是不斷地做解釋:我們不威脅他人,我們是和平崛起等等。這是一種方式,但依我看效果甚微。因為很多國家不會聽你解釋,他有他的認識。你想把一個人的觀念從他腦子裡摳出去,換上你要給他的觀念,這是何等困難的事情。所以,當“中國威脅論”的概念已經形成的時候,通過你的宣傳去替代它,我覺得不是一種很好的方式。
另一種方式是醫學方式:脫敏――當一個生物體對某個東西過敏的時候,醫生的藥方就是讓他脫敏。怎麼脫?迎難而上,反覆用過敏源去刺激你,慢慢你就會習慣了。所以我們對“中國威脅論”還不如採用脫敏的方式。你認為我威脅你,那我繼續加大力度,你慢慢習慣了,就會覺得不過如此。這個習慣的過程就是脫敏的過程。美國也用他的方式嚇唬中國,嚇唬到今天,中國人不是已經習慣了嗎?
航母的深層效應
三聯生活周刊:也有人說,航母的出現帶來了兵力結構的改變,這怎麼理解?
喬良:航母肯定要改變海軍整體的作戰樣式。如果僅僅是海戰的話,需要海軍諸兵種之間的配合,水面艦艇與水下艦艇及海軍航空兵的配合。而航母本身,是一個聯合作戰體,你是這個部隊的,我是那個部隊的,面對一個作戰目標的時候,咱們組合到一起,去攻擊這個目標。一個航母特混作戰群,就是把不同的兵種組合在一起,這是最早的軍隊模塊化的典範,一開始它就是模塊組合式的。中國海軍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必須圍繞航母的出現完成這樣的磨合和摸索過程。
三聯生活周刊:航母的出現,對海軍會有什麼樣的提升作用?
喬良:我覺得從技術上講,航母對推動軍事改革會有一些效果。此前,中國軍隊對於模塊化發展,雖然已開始有所覺悟,但沒有硬性需求。而航母的出現,使圍繞它展開的模塊化組合變成一種剛性需求,同時也將為海軍乃至中國軍隊沿這個路徑發展摸索出一條通道來。
軍隊的模塊化發展,就是把各軍兵種部隊像搭積木一樣任意搭建,也就是根據作戰任務的需要,任意組合。比如山地作戰,需要空軍師、陸軍師、直升機團,以及運輸部隊進行組合。他們之前可能都不是同一個軍兵種部隊的,現在卻為了完成同一個戰鬥任務進行重組,聽一個司令部統一指揮。而如果是一次登島作戰,模塊化組合就可能以海軍為主,由空軍為它提供制空權爭奪和保護,陸軍則為海軍提供登島作戰所需要的兵力。這實際上就是陸海空聯合作戰。聯合作戰就需要很多不同的模塊組合。航母出現後,會在海軍中最先出現一種必須的模塊化組合,所以它對中國軍隊的改革也是有先導意義的。此外,過去的聯合作戰都是近海的,現在有可能出現遠海作戰,航母到達的地方,“二炮”可能跟它配合,實現航母與“二炮”的聯合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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