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到這里,我似乎對民族危難之際的外交官多了一些理解,他們表現出來的是另外一種形態的民族感情與國家責任感。說實話,以往我們對這樣一些職業外交家缺乏了解,更缺乏理解與認識。在歌頌激情的同時,理性是否也應得到重視與肯定呢?
魯迅的聲音也與眾不同。與顧維鈞這些外交官還不一樣,魯迅從來沒有認可過蔣介石及其國民政府,對當權者他一直持批判態度。但在“九一八事變”後民間掀起的抗議與反日潮流中,魯迅在政府與民眾之間另有自己的思考,表現出他的冷靜與深刻。1931年11月30日,他在上海《文藝新聞》發表雜文《“日本研究” 之外》,忠告中國青年:
在這排日聲中,我敢堅決的向中國的青年進一個忠告,就是:日本人是很有值得我們效法之處的。譬如關於他的本國和東三省,他們平時就有很多的書,──但目下投機印出的書,卻應除外,──關於外國的,那自然更不消說。我們自己有什麼?除了墨子為飛機鼻祖,中國是四千年的古國這些沒出息的夢話而外,所有的是什麼呢?
……
尤其是應該研究自己:我們的政治怎樣,經濟怎樣,文化怎樣,社會怎樣,經歷連年的內戰和“正法”,究竟可還有四萬萬人了?
……
我們應該看現代的興國史,現代的新國的歷史,這里面所指示的是戰叫,是活路,不是亡國奴的悲嘆和號。(《魯迅全集》第8卷,第320頁)
在“抵制日貨”的討伐聲此起彼伏之時,魯迅仍主張中國應學習日本的長處,並公開發表這一見解,實為振聾發聵之音。今日再讀,仍讓人感慨於他的特立獨行。
這便是1931年的中國。
不同的命運,不同的聲音,不同的態度,構成了一個民族的悲情:被侵略、震驚、控訴、吶喊、呼籲、抗爭、慌亂、沮喪、亢奮、憂慮……
悲情已成歷史,警示與沉思卻永遠留給了後人。(摘自《封面中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