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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回應獲諾獎質疑:我的小說是大於政治的

http://www.chinareviewnews.com   2012-10-19 17:05:17  


 
  我是喝高粱面糊糊長大的

  《新民周刊》:在很多人看來,你們這一代作家都是受西方文學影響,喝狼奶長大的,但你的作品一直很傳統化,很少有人把你放在先鋒作家裡。但你又是一個最成功的混血兒,把西方文學的影響和中國文學傳統結合得最好,這次諾獎頒獎時瑞典文學院也是如此評價的。在寫作上你這種自覺是什麼時候形成的?

  莫言:我是喝高粱面糊糊長大的(笑)。我們受西方的影響,真正要化成中國的東西,化成你個人的東西,必須你頭腦中有這個東西。原來的生活中本來就有這個東西,受到他們的啟發,一下就發展起來了。我們向西方的現代派小說學習,魔幻現實主義、結構現實主義、印象派種種許多的東西,假如你原來頭腦裡沒有,你的禀賦裡面沒有這些因素,你只能是形式上簡單地模仿。假如你原來就有這個基因,原來就有這個素質,看了這個會觸類旁通,激活了你心中原有的東西,這樣寫出來,就是屬於你個人的。

  我覺得我是比較難歸類的,我就是我。我1988年出版的長篇小說《十三步》,在形式探索上,應該是相當前衛的。1987年的《天堂蒜薹之歌》,然後又是《酒國》那麼一個荒誕的政治小說,帶著黑色幽默、反諷、變形、誇張,應該很“先鋒”啊。這樣的小說結構是逼出來的,題材尖銳,不寫不快,那只有在結構上挖空心思。我們都強調作家的想象力,故事需要想象力,語言需要想象力,結構更需要想象力。

  《新民周刊》:如果說在小說結構、語言上你受西方文學的影響,從小說的內在精神來看,你的趣味是中國傳統的,小說傳奇,豪放,生猛有野性。

  莫言:《聊齋志異》是我的經典。我有一部家傳的《聊齋志異》,光緒年間的版本,上邊我題了許多歪詩,什麼“經天緯地大賢才,無奈名落孫山外。滿腹牢騷何處洩,獨坐南窗著聊齋”,“幸虧名落孫山外,齷齪官場少一人。一部奇書傳千古,萬千進士化塵埃”。還有什麼“一燈如豆讀聊齋,暗夜鬼哭動地哀。風吹門響驚抬頭,疑是狐女入室來。”非常膚淺,有污書卷,但也表達了我對蒲老祖師的無限敬仰之情。魏晉傳奇也非常喜歡,也是我重要的藝術源頭。

  《新民周刊》:從回歸傳統來說,你怎麼理解80年代初期韓少功、阿城那個時期提出的“文化尋根”?

  莫言:那個時候像阿城提出的“文化制約人類”、韓少功提出的“文化尋根”,我猜想他們的本意是回歸到典籍,回歸到我們書面傳統、古典文化裡去,不是回到偏僻鄉村裡沉澱下來的奇風異俗。當時有人錯誤地把尋根理解為尋找窮鄉僻壤,荒山野嶺,奇風異俗,原始落後,閉塞愚昧,把尋根引到了一條錯誤的道路上去。我們二十多年來探索、實踐,實際上一直在尋根。尋根就是向傳統學習。尋根與面對現實關注現實並不矛盾。

  寫人生,寫人的命運,塑造在文學畫廊裡面有一席或者半席側身之地的典型人物形象,這是小說家的最高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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